说句真心话,在我妈妈生病之前,我家的经济支柱真的不是我爸爸,而是我妈妈。
我爸爸上年跳槽了,在上年跳槽之前,在我们曙安当地的一家蛮大的企业干了将近二十年,而那么多年的一个几乎是元老级别的人物,工资一直都只有3000元,在近几年那么多次涨工资的国家规定下,仍然没有涨过。
我爸从小家里穷,对于他们这些穷孩子,读书是唯一的出路。他也很努力,从小就学习好,老师说他能跳级的时候他就一路跨年段考试一路跳级,15岁的时候就高中毕业,被分配到了杭州工作,算命的一直说他是文曲星下凡。之后恢复高考以后他也是第一批大学生,班级里基本上都是那些年纪很大的同学,他是全班年纪最小的一个。
后来工作被分配到曙安,考试又考上了能去美国留学的资格,可是因为没钱去不了。他实在想出国留学多些见识,但是因为穷,没办法,只能继续埋头努力工作。终于,靠着一些技术发明而让厂长和县里的领导们对他刮目相看,并且表示能资助他出国留学。
但是,他们也怕我爸爸出国留学后,学了技术就不回国来了,毕竟于他们而言,我爸爸是他们的一项投资,他们得考虑到投资的回报和风险。所以就要我爸爸先在这边结婚、生完孩子以后才能出去,这样至少亲情枷锁能促使他学成就回国来。最后,找了我们当地出了名的老实人,我妈妈。真是我妈妈上面一整条线都被他们考察过了,我外公外婆谁的也个个都是老实人,最后才选中了我妈。让他们先结婚,生子,之后才能参加考试出国留学。
这次我爸爸依然考上了,只是那年出国只有日本,没有美国了,而且全浙江省就两个名额。我爸以双百的成绩,作为其中一个人,被政府资助着出去留学的。而我妈,刚结婚没多久就属于守寡了,生我的时候我爸不在,要去外地考试,只有我妈妈的一个闺蜜陪着,我叫她新芽阿姨。听说我爸也是等我了的,只是眼看着要生了要生了,我爸也心急,想看一眼再走,可我就是不出来。最后等了好久等到半夜,实在等不了了得走了,结果他一走,我就出来了。算命的说,是有些人出生时命里注定是要回避父亲的,正巧我就是这种人,所以我爸爸如果一直在这病房里等下去的话,我就一直出不来。
当时我爸爸出国的那几年,我妈妈的所有工资都是被政府扣着没发下来的,幸而当年的轴承厂分配住房又管饭。如果我爸爸那趟出去后没有回国,那这些钱就全都被没收了。幸好爸爸也有良心,那边毕业后就回来了,被扣着那么久的工资也就一次性发下来了。
刚喝完我的满月酒爸爸就出去了,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会走路、会说话、会和小伙伴一起玩耍了。轴承厂分配的宿舍里有个小伙伴叫唐靓,他爸爸是货车司机,经常要出差送货,几天才能回家来一次。我妈妈一直说的一件事就是:有次唐靓他爸爸快回来了,她就很高兴地跑来跟我说:“我爸爸马上要回来啦!”然后我听完,因为我也知道我爸爸马上要从国外回来了,就回了她一句:“我也马上有爸爸啦!”……
我妈妈说,当时听到我这句话,她一下没忍住,直接就哭了。
以前妈妈说这些事的时候我都没怎么细想过,今天写出来,写到刚才那段安排的婚姻,觉得……或许他们确实有自己的理由,毕竟国内这边必须得有些事情牵绊住我爸爸,但是做法其实也挺伤人的。虽说考验的是人心,是亲情,但是万一考验失败了呢?他们有没有想过,我妈妈的一生可能就从此废了?如果我爸爸学成技术以后,就一直留在日本那边不回国了,那我妈妈怎么办?一个黄花大闺女,被政府安排着,顶着“非同一般的荣誉”的名义,和一个原本几乎不认识的人结了婚,生了孩子。那么久以来的工资又都被扣着,如果我爸没回来,她没钱,没清白,还带着个孩子……她生我的时候才25岁,那她接下来这几十年的下半辈子,怎么办?
幸好我爸爸回来了,回来以后就成了人才,当年轴承厂里所有的图纸都是他画的,而且英语和日语都很好,也能亲自接待外国客户,政府里需要英日语翻译的时候也得找他,他也被分配到了一个分厂里当厂长,其他各个大小企业都争相挖他。
后来是我们曙安的轴承总厂倒闭了,正值我上小学之际,我农村户口,上不了城里的小学,爸爸就到处帮我找关系。最后,是那家他到上年跳槽为止一直干了将近二十年的厂子的厂长,花了一万块钱帮我转的居民户口,帮我弄进了曙安小学。二十年前的一万元,真的不少,当时一个月工资也才几百块。
就是这份恩情,让我爸到了他的公司里上班。可是,很多年以后,高层管理们平均工资3000的时候,他们厂里弄了个小活动,就是让大家每个人写自己的期望工资。爸爸他们同办公室三个人,我爸爸太老实,想着现在工资就是3000,那就写个3000呗。同办公室另外俩人,一个写的6000,一个写的8000。所以,接下来的这么多年,他们三个虽然同在一个办公室,做的也基本上都是同样的工作,就这3000、6000、8000的工资,那么多年来一直没变过。
而我爸爸因为我上小学之前,厂长帮我转户口安排进曙安小学的那份恩情,一直不好意思去提工资的事,就这样一个日本留学生,曾经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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