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往医院里送亲手煲的汤,花样层出不穷,傅希境说到做到,真的不肯再喝一口。她也固执,就坐在病床前,将汤盛出来,然后眼睁睁看着它一点点变冷,她的眼圈也一点点变红,然后颓丧地将冷汤又倒回保温瓶,默默地离开病房。
不大喊,不哭,也不闹。极度卑微的姿态。
一天又一天,如此反复。
连南风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可傅希境说,我不爱她,就不会给她一丝一毫的希望。
南风沉默,忽然想起谢飞飞,如果周扬对她的态度,如傅希境对许芊茉一样,她是否还会十几年如一日的迷恋?也许不会的吧,正因为他给过她希望,她才会在漫长的岁月里越陷越深,忘不掉,放不下。
可许芊茉的卑微安静姿态到底没能坚持太久,她从小被家人娇宠着长大,唯有在傅希境这里,一次又一次被冷落。她原本以为他讨厌她的骄纵,所以才跟阿姨学煲汤,忍下脾气,在他面前扮演温柔、安静、懂事的女子,可结果,依旧只换来他的冷淡。
在傅希境第n次让她将汤拿走时,她的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紧紧抱着保温瓶,冲他大吼:“傅希境,我讨厌你!”转身,跑出了病房。
她跑下楼,在一楼大厅,远远看到提着一袋水果从外面进来的南风,她顿住脚步,望着南风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恨意,她耳畔又响起几分钟前与傅希境的对话。
“你拒绝我,是不是因为季南风?”她问。
“是,我爱她。”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回答,终于不再扯上工作需要之类的借口。
“所以,芊茉,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爱你,永远不会。”他的语调真冷静啊,她的心在那样冰冷的语调里,也仿佛结冻成冰。
可是,阿境哥哥,太晚了,已经太晚了。我从十三岁就开始喜欢你,整整七年。感情就像流水,付出容易,收回,却太难。
抱在怀里的鸡汤滚烫,她的心,却那样冷。她望着南风,眼中恨意化成一把利刃,如果没有她,阿境哥哥就会喜欢自己!如果没有她横插进来……
许芊茉抬脚,迎着南风走过去,手指慢慢拧开保温瓶的盖子,一丝热气蔓延而出,她快步靠近南风,扬手,保温瓶口对准南风直泼过去……
人在危险逼近的时候总有一种特别的敏感,在许芊茉快步朝她走过来时,南风也已经看到了她,本想打招呼,却见她泪痕交错的脸上带着一股狠劲,她扬手的同时,南风条件反射般地抬手、偏头,那些热汤,令她的手背立即红肿了一大片,万幸的是,她手中的购物袋挡住了脸,但下巴依旧被汤水溅到。
真痛啊……
南风的吸气声淹没在四周人群的惊呼声里,护士急忙跑过来,拉着她就往急诊室跑,她手中的水果袋跌落在地,苹果、桔子滚得满地都是。
许芊茉像是忽然从梦中醒过来般,傻傻地望着人群的指指点点,良久,她尖叫一声,落荒而逃。
南风在急诊室处理烫伤时,傅希境正拿着手机看时间,心想,买个水果这么久?这女人,不会跑了吧?
打她的手机,无人接听。
一小时过去了,依旧不见南风回来,傅希境在床上坐不住了,电话拨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无人接听。一丝慌乱浮上心头,他伸手狂按床头的呼叫铃。
护士急匆匆地跑过来,见他好端端坐在床上,才松了一口气。
“有没有见到季小姐?”他问。
护士十分讶异:“你不知道?”泼汤事件在护士站传得沸沸扬扬,大家在同情南风的时候,也掩不住一颗八卦之心,一口咬定这是情敌厮杀。没想到事件主角之一竟然蒙在鼓里!
“怎么了?”
护士犹豫间,傅希境已经不耐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护士只得据实相告,话还没讲完,她急道:“哎哎哎,傅先生,你的腿还不能下地走啊!”
傅希境已掀开被子下床,心急之下没个轻重,腿上立即传来疼痛感,他咬牙,重又坐回床上,怒喝:“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把轮椅推过来!”
“好好好。”护士吓得赶紧跑出去叫男护。
男护推着他在医院里上上下下楼层找了个遍,哪儿都没有南风的身影。
傅希境沉吟片刻,对男护说:“去后面花园里看看。”
正值早春,屋子外的气温还很低,男护看了眼傅希境的着装,出来太急,他只在病号服外随意套了件羊毛衫,便说:“傅先生,要不我先推你回病房,我再下来找季小姐?”
“推我出去!”他不容质疑的口吻。
医院里暖气很足,自动玻璃门刚一打开,迎面而来的冷空气令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傅希境却毫无知觉,双眼迅速扫视四周,然后视线停留在西南方向的一张长椅上,他轻轻舒了口气。
天冷,又是阴天,花园里鲜有人停滞,在满园绿植里,穿着黑色大衣的南风静静坐在那里,尤为打眼。她在发呆,没有听到轮椅转动的声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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