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虽居于山林,但红尘仍无处不在。胡四来信了,信中没谈什么事情,只是说要李少峰回去一趟,家里出了事情。返乡不要回村,在距离村子十里外的小树林中见面。看到信后,李少峰心里一紧,知道大事不妙,叹了一句:“该来的还是来了!”
老和尚看完信,喟叹道:“帮你谋划了那么久,还是难逃一劫。命数如此,天命不可违!”
李少峰双目通红,愤然道:“哪里还有天!”
老和尚默然,道:“你返乡,路上小心,看着势头不对,先保自己。留着人才有希望。还有,有可能的话,把你家子侄接到山里来,就说收养的孤儿。山下有张成国兄弟帮你遮掩,倒是放心。”
李少峰简单收拾了下,连夜赶路,奔着故乡而去。过得数日,李少峰回到阔别十数载的家乡,都说近乡情怯,他更是情难自禁。
李庄外柳林仍然还在,这是儿时他与胡四、李从玩耍之地,他们在柳树下埋下一个木匣,里面放着三样各自喜欢的物事,弹弓、玻璃珠和一把铁尺。回想这些,李少峰神情恍惚,一晃数十载,不得安生。到得老来,却又如此,那里还有家国情怀。不多时,胡四赶着羊,唱着小曲过来,到得林中,四处观望。
李少峰低喊了一声,胡四欣喜若狂,接着低声说道:“少爷,您可回来了!俺在这儿放羊十几天了,天天盼着您回来。俺对不起您,没能护着小小姐!”
犹如晴天霹雳,李少峰一把抓住胡四,道:“到底怎么回事?”
“少爷,保重身体,您听我细说。俺听了老和尚的交待,还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不过那时国民党兵败如山倒,大哥和大小姐去了台湾。小小姐不愿走,想是等少爷回来,只是她身体太弱,硬是熬了几年,但还是不成,死了!”
李少峰听得肝肠寸断,心中愤懑,大叫两声。胡四见状,也是暗暗伤神,少爷和他们战场相互扶持,为了掩护自己,受了好几次伤。自己连他的女儿都护不住,实在是对不住少爷。
胡四见状,说道:“少爷,您千万别气大发了,还有小小少爷呢。俺让少爷来,就是要把小小少爷接走。小少爷老来得子,小少爷才两岁,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小少爷可就麻烦了!”
李少峰听后,心中一惊,冷静了下来,道:“小小少爷?我小弟的孩子?”
胡四瞧着李少峰冷静下来,松了口气,道:“您走的时候,小少爷不过十几岁,但您也知道小少爷身体一直不好。当初大少爷和大小姐走的时候,想着要把他们都带走,但是大夫说了路上奔波辛劳,经不起长途跋涉。小少爷便留了下来,与小小姐正好作伴。后来又娶了个媳妇,冲了喜,生了个小子。可是,没多久二少爷老是咳血,也没了!后来听说小小姐和二少爷都是害了痨病。”
李少峰点了点头,道:“我也不进庄子,你设法把孩子送过来,找个借口就说孩子送娘家的路上,得了急症,要调养,就不回李庄了。若是再有人问起,就说得了伤寒,总之不能要人知道他的下落。”
胡四道:“知道,俺已经想了好几天了,今晚带过来,您在这儿等着。”
等了大半日,天色渐晚,李少峰也不再急躁。他心里一边想着女儿模糊的容貌,一边咬牙切齿,我为避难,不敢回来,女儿模样都记不清了。以为天下太平了,可以含饴弄孙,谁知道还是消停不得。我这一生也没有过大错,怎么只留下我在这世上想着亲人。一口气憋在心中,无处发泄。嗯,我还有个侄儿,我要让他不再遭这些罪,就是旁人生也好死也好,都不得挨着我这侄儿。
李少峰心中翻腾不已。不多时,听到胡四低声喊道:“少爷,小小少爷带过来了,您看看,他真像您。”
李少峰紧走几步,双手颤抖着接过包裹里的小人。打量片刻,只见眉目之间颇有些小弟幼年模样。一时百感交集,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哈哈,我还有个亲人,我这辈子也是值了!”
胡四陪着流下泪来,哽咽着道:“俺把二少爷的夫人打发走了,让她回娘家。还有,俺瞅着二夫人身体也不大利索,小孩抱走她也不言语,估计也熬不过多久。”
李少峰嘿了一声,道:“各有天命,也没得法子,能照顾你就照顾。这次我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你也不用在打听我的消息,免得生出事端。我这里有两块玉佩,一个上面刻着少,另一个刻着峰字,我让这孩子一直带着。这块少字的给你,你传下来。将来若是有缘再见,要把我李家祖上的事告诉他,让后辈们再续香火。”
胡四应承下来,又道:“少爷,还有件事,还记得尚师傅吧?他托人带了口信过来,无论如何要少爷把他家的两个娃带走,吃不上饭,眼看着要生大病了活不久了。他正在往这边赶,少爷您稍等。”
李少峰答应了下来,道:“正好给我侄儿做个伴,哈,又是三兄弟!”
不多时,尚师傅拉着架子车停在路边,从车上拉起两个孩子,三人一起走了过来。借着星光,李少峰一眼认出尚师傅,尚师傅也是两鬓斑白,显是已经老了。
尚师傅与李少峰略作寒暄,“李兄弟,没想到您家里出了这么大变故。唉,这世道俺也越发看不明白了。”
尚师傅颇为为感慨,在他看来,李少峰一家都是好人。老大为人忠厚老实,颇有些大家长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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