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药,月彻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梦里猩红色的海水翻滚着、咆哮着,巨大的浪花将动物的残肢断臂高高地抛向空中。北极上空被浓浓的红色云朵覆盖着,风的呼啸声与海底传来的凄厉的嚎叫声夹杂在一起,像一头巨大的鲸被刺杀时发出的尖锐的嗡鸣声。整个北冰洋,犹如新的人间地狱。这一切都那么熟悉,就好像她当时也在场一样,但是这些记忆只是残破的碎片,她努力地想拼凑起来却怎么也做不到······
月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耳边是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她感觉头像灌了铅一样沉,手脚也温温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身上的棉被犹如巨石般蹬也蹬不开。她深吸了一口气,费力地下了床,慢吞吞地挪到门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挪回床边迅速掀开床单往床底下望去。什么都没有,他已经走了。
月彻轻轻地把门打开一边,脑袋往外探去。看清来者是谁后顿时吓得不清,刚想把身子收回来关上门,可惜已经迟了。门外的人已经看到了她。
“月彻。”林以墨笑着向她打招呼。
她只好尴尬地笑着摆摆手,走了出去,迷迷糊糊地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怎么不多披件衣服出来,再着凉怎么办?”白弧心疼地摸摸她热乎乎的脑袋。
月彻才发现自己坐在这个位置多么不合适,当然她在意的并不是着凉不着凉的问题。她穿着白弧宽大的白色上衣,领口阔得几乎要从肩上卸下来,暖气吹出来的风可以无障碍地从衣服下摆直达到领口上方。值得庆幸的是,白弧的衣服足够长,盖住了膝盖以上绝大部分的皮肤。尽管这样,她还是觉得坐立不安,开始后悔自己怎么不多披件外套出来。
林以墨大概也看出来她的尴尬,便也不久留,起身告别,“公司还有事,就不打扰了。你好好休养,公司的事不必担心,我会帮你处理的。”
白弧客气地和他握手告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月彻好像看见林以墨和白弧的神情都有些怪异。
温热的手捂上额头。白弧正用手帮她测量体温。
“恩····不那么烫了,不过药还是要吃的。今天晚上我再让小沫煲一些鱼汤过来。”
“白弧····”月彻拿下他的手,轻轻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鼻子里钻进了他身上特有的清新的树叶香味。她一直在隐瞒着所有事情的真相,害怕他接受不了事实,更害怕他卷入这场残酷的战争中。但又希望他一直在身边,哪怕偶尔能捕捉到他的眼神也好。
“我会一直陪着你啊····”
大雪接连下了好几天,终于有见停的趋势。
森林里的积雪经过白天的消融,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地上的黑土和杂草得以露出头来透透气。干燥粗糙的树干因为有了融水的滋润,在月光下显得特别地亮。然而寒气仍向上冒着,仅有的几片叶子上还结着霜,仿佛比下雪时更冷了。
一群棕黑色的狼正趴在厚厚的干草堆上,粗糙的舌头往外伸着,舐舔着巨大的爪子上湿漉漉的部分。白色的热气从它们的口中飘到空气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吧嗒····吧嗒····”
沉重的脚步声自茂密的灌丛中传来。地上刚刚伸出头的杂草瞬间枯黄,萎蔫,灰飞烟灭。群狼纷纷起身,抖落身上的积雪,恭恭敬敬地排好队列。
月光下,林以墨脸上的绒毛变成了金黄色,像蒲公英一样柔软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它吹走。平日里淡红色的嘴唇变成了紫黑色,沾着点点血光,暗示着一场狩猎活动刚刚过去。
“谁让你们攻击她的。”
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一经说出,群狼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首领指的“她”是哪一个。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谁能不为之动心?况且若不参与,必会被“那个人”仇视。他们可不愿和她有什么恩怨。
“站出来。”
“沙沙沙····”一阵微风轻轻扫过树叶。一片枯黄的叶子脱离了队伍,从空中缓缓飘下。时间仿佛就此静止了,只剩下这片小小的叶子如同小舟在广阔的海洋中轻轻摇荡。随着落叶“啪”地一声掉到地上,一只体型巨大的狼圆滚滚的头颅也“咕噜”一声掉了下来,滚到了雪地上。它的躯体还直挺挺地立在原地,颈口处是一个巨大的洞,暗红色的浓稠的液体如泉水般向外喷涌着,白色的雾气热腾腾地升起。
其他的狼骇得纷纷后退,睁圆了写满恐惧的双眼,盯着一动不动的林以墨。
他的眸子一片漆黑,面无表情,只微微向上提了提嘴角。
“擅自行动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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