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可存,贵女养宠姬又能如何。
连李闻都钦佩老先生的胸襟。
由是老先生率先上书,请立巩侯为后,紧接着十地之民联袂上书,请立巩侯为后。而后以李闻为首的众多大臣一齐跪请。皇帝欣然答允,当场下诏,立巩侯谢漪为后。
诏书颁布天下,半年前,人人都以为天子所谋,必荆棘重重,不能如愿。半年后,荡平朝堂,她做成了。
谢漪原先封了婕妤,婕妤再立为后,属于扶正,下诏书,赐宝印,祭告天地即可,无需大婚之礼。
刘藻不肯,她非要大婚一回不可。
立后都让她立成,她非要成婚,大臣们也只得由她,前前后后地忙碌起来。
可最让人生气的是,天子娶妇,非同儿戏,六礼不可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一步步下来,讲究些的人家,走上半年都是常事。
可陛下不愿与巩侯长久分离,将婚期定在了正旦,说是要在正旦日,携新后前往高庙,祭拜天地与先王。各种步骤也不能少,必得郑重其事,不可有分毫差错。
此时距正旦,已只余半月。
一时间宫廷朝堂,无一人清闲。自未央宫至巩侯府这一段路途,时时都有官员、宫卫与宦官往来,押送着天子的聘礼。
黄金二万斤,为钱二万万,还有无数璧、乘马、束帛、漆器,这些财物由人马押送,源源不断地送往巩侯府,直送了半个月,都未送完。
礼官们入宫,教导皇帝大婚礼仪。刘藻学得极为认真,还主动要求演练,生怕嘉礼出错。
数百名绣娘赶制吉服,连日连夜不曾合眼,宫廷内外,都要装饰,皇帝又突发奇想,令人自巩侯府至举行嘉礼的大殿,这一路都铺设红绸,要让皇后踏着红绸入宫,以示吉庆缠绵,帝后恩爱不离之意。
从巩侯府到大殿,少说也有三十里地,哪有这么多的红绸,将京师掏空了,都寻不出这么多红绸来。于是大臣们又快马往各地寻找,一个个都愁白了头。
有些官员甚至后悔起来,早知陛下这么能闹腾,上一回就答应她了,那时离正旦还有四个月,他们还能慢慢准备,不至于半月之间跑断腿。
刘藻仍觉不够,下诏大赦天下,赐民爵一级,免河内、渔阳、上党、山阳等三十七郡百姓一年赋税。以示与民同乐。
总之皇帝所为,使得这场婚事成了有汉以来最为奢靡喜庆的一场大婚,京师百姓原先对皇帝娶后颇为有微词,渐渐地也融入热闹华景之中,期待起来。
但越接近正旦,刘藻便越是焦躁。谢相出宫备嫁去了,她独枕难眠十余日,竟越发想念起谢相来。
可礼官不让她见谢相。刘藻忍耐了好几日,日益思念成河。
椒房殿总算要迎来主人,刘藻亲自去看了好几遍,连门上挂的灯笼她都仔细看了,嫌挂得不够端正,命人取了梯子来,爬上去亲自重挂了一遍。
殿内的每一件器物都是她挑选的,连被褥、妆奁她都过问了。这日距正旦只余三日,她望眼欲穿,静不下心来做事,又跑去椒房殿看,这回连殿中的地板,她都亲自擦了一遍。
想到谢相将来要在此地生活,与她白头偕老,刘藻心潮滚烫,一个激动,把矮几、橱柜、妆台、床榻都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宫人们已受不住她了,起初还会大惊失色地跪地劝阻,称这不是陛下能做的活计。而今已能面不改色地指点她什么样的材质用什么养的布料擦拭,方能不伤木器。
刘藻挨得好生辛苦,又挨过一日,距正旦只余两日时,她终于忍耐不住,她非要见谢相不可。
可礼官说了,大婚之前,新人见面,是为不吉。就是这句不吉,拦了她这么多日。
刘藻想吉不吉不是礼官说了算,是上天的旨意。她跑去神明台,令方相氏为她问一问诸神,今日能见谢相否?
方相氏替她卜了一卦,卦象称,陛下酉时离宫,子时前归,则吉。
刘藻见天色不早,酉时将至,慌忙去了。
方相氏见她急忙离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当年陛下要他卜谢相之寿,卜得结果竟是天机,不能窥测。那时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何丞相之寿,竟成了天机。
直至陛下要立后,方知究竟。
这世间唯二不能卜的,便是帝后。
刘藻特换了身玄衣,只携了三五名侍从,掐着时辰,酉时一到,她方离宫。因不好叫人知晓,她弃马从车,悄悄地行至谢相府外。又恐惊动仆婢,也不敢叩门,竟寻了一处围墙翻了进去。
那几名侍从看得都快吓死了,可陛下说了,要避人耳目,他们只能在围墙下急得团团转,而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多亏刘藻喜好骑射,又时常蹴鞠为乐,身手颇为敏捷,自高墙上跃下来,也未伤到哪里。
这府邸她熟得很,小心翼翼地寻着小径走,避过巡逻的甲士、仆婢,直往谢漪房中去。
夜幕已降,她衣玄,可藏匿于夜色中,又在草木间四处躲避,竟未叫人察觉。可到了谢漪院中,刘藻还是敏感地觉出一丝不对头。这一路来,遇上的人,未免少了些。
但她未及深想,便潜入了谢漪院中。
窗上可见人影,在灯下做着针线。
刘藻一路来唯恐叫人发觉的惊怕瞬间消失,盯着窗上那人影,心跳得飞快,谢相是在绣嫁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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