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是每年皇城外墙杏榜放榜之日,那一日里,京中总是格外热闹,杏榜周围里外三圈人头攒动,大街小巷皆是官家贵族的小厮奔走相告或是向主子报喜报忧的身影。
沈莙一夜未睡,第二天早起时脸色分外憔悴,尽管知道沈菱会第一时间写信告知自己会试的结果,可是书信从宫外到她手里也需要一段时间。她不肯多等,早早就拜托了李庸帮忙打探宫外关于这次春闱结果的消息。
后宫之中也有其他的妃嫔女官家中有亲人参加了会试,一时间各宫走动都多了起来,这些女孩儿互相打探消息,也有得了他人喜讯的急着向相熟的姐妹报喜的。沈莙用过早膳之后便拉着忍冬岚绥直接往李绩李庸的房里去了,李庸出宫替姬浔办事,因而才有机会帮沈莙瞅一眼杏榜。
在沈莙绕着小小的屋子足足绕了有几十圈之后,李绩终于忍不住开口抱怨道:
“快别走来走去的了,晃得人头晕,李庸既然答应了你就必然会把这事办妥的,着急有什么用。”
他的话音刚落,沈莙就被一旁同样无可奈何的忍冬按到了座位上,
“你二哥才名远扬,别说是会试,将来殿试必然也是一帆风顺的,你这是操的哪门子的闲心。”
沈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直静不下心来,比自己当初查高考成绩的时候还要焦躁,只要一想到有的举子孙子都会跑会跳了都还没高中,她那颗小心脏哪就难以落下,不住地灌水,双手合十默念几句‘阿弥陀佛’。
几个人窝在一处等了一会儿,这时候屋子的木门一动,沈莙立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盯着看。李庸出宫干了些体力活儿,回来的时候风尘仆仆,端起桌上的水就喝了个精光。
李绩略显严肃地向他问道:
“都办妥了?”
李庸亦是不苟言笑一板一眼地回道:
“不用担心,万事皆在督主意料之中。”
沈莙哪有听他们打哑谜的闲心,扯着李庸的袖子就急道:
“你去皇城外头看了杏榜没有?”
李庸被她拉得身子一歪,忍气吞声道:
“没去。”
沈莙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
“你说什么?”
李庸耐着性子重复道:
“我说我没去看榜。”
沈莙大急,气得一跳而起,指着李庸“你,你,你”了半天,眼睛都要鼓出来了。
李庸难得见到她被自己气到的样子,心里偷乐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到了沈莙手上。
“这是督主吩咐我从翰林院给你拿的。”
沈莙恼怒地瞪着他,狐疑地接过了那张一丈长的宣纸,打开来端在手里一看,纸上居然誊抄着这次会试位列全国前三百的人员名单,也就是真正排上了杏榜的三百贡士。
沈莙没有时间去骂李庸几句,着急地在纸上找着沈菱的名字。忍冬看到沈莙拿着名单的双手不住打颤,一时有些担忧,不想沈莙却在此时突然放下了挡着脸的那张纸,露出一副极其不雅的傻笑表情。
除了李庸,屋里的人都在看到她快要咧到耳朵的嘴角时松了口气。岚绥脸上挂着笑,用肩膀推了推沈莙,打趣道:
“你别光顾着自己乐啊,瞧你这傻样,只怕你从兄必然是榜上有名,三百贡士,排在第几呀?”
沈莙听她这么一说,伸手摸着后脑勺,有些尴尬地说道:
“这个……我刚才光顾着找名字了,没注意数我二哥的名字,应该是比较考前的……吧。”
屋内众人一时默然无语,沈莙颇有些窘迫地将那张名单铺开在桌上,拉着几个人在圆桌旁围了一圈,一颗心放下之后也终于有兴致好好地看看这份‘金榜’了。
忍冬自觉,先替沈莙数起了沈菱的名次,在她的指尖落在那个菱字上面时,一旁的岚绥惊叹道:
“平日里只听你一直夸耀二公子,如今看来你那夸张的话里到底还是有几分真实的嘛!全国各地多少学富五车的儒子,二公子年纪轻轻竟能在这些人中位列第九,可知他不知强过你这庸才多少。”
沈莙撇撇嘴,心道我只是不会写文章而已,要比起背书循典,该是她胜过沈菱才是!
一圈人在解决了最关心的事情之后终于开始轻轻松松地浏览整个名单了。忍冬先是好奇地往榜首看去,颇有兴趣地说道:
“今年的会元不知是哪个。”
经她这么一提,沈莙一时也有些按捺不住,视线直往榜首看去。
李绩看得最是认真淡定,在沈莙偏着头问他楚鄢是何人的时候便做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道:
“怎么你难道不知道江夏楚门吗?”
沈莙看了看岚绥,又看了看忍冬,见她们二人都没有反应才不得不向趾高气扬的李绩低头,闷闷地问道:
“我知道的少,就请您老人家帮我长长见识吧。”
李绩得意道:
“楚门乃是荆州地区最为强盛的家族。书香门第,贵族世家。自前朝开始到如今已经出了十三任首宰,前朝分左右二相,而这个楚门最强盛的时候竟出现了叔侄二人分别为左相右相的局面。裴家你总是了解的吧,如今南境之中三郡的真正主宰,除了受制于南诏王,裴家几乎可以在蜀郡以南横着走!而世人最喜欢拿来与南海郡裴家相较的就是这个江夏楚门了,裴家善战,楚门善文,各有长处。至于今年会试的会元楚鄢则是号称楚门百年难得一遇的少年天才,据说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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