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高峻出了长锦宫,着令牧碧城归回原位,自己去了飞鹤卫轮值宫中时休憩的屋子,进去后,就见外间已经坐了几个人,正小声谈笑着,看到高峻进来,忙起身道:“高统领!”
惟有一人虽也起了身,却只道:“七郎。”却正是当初牧碧微初次随姬深参加春狩时,带头为难闵家兄弟的欧阳十九,他和高七不但都是世家子弟,而且自小到大,在飞鹤卫中也任校尉一职,两人关系亲切,不是御前都是照了自幼的称呼。
高峻笑着把东西给了旁边两人,道:“光猷娘娘赏的,你们一会也取些,剩下我带回去。”
“咱们跟着统领就是沾光。”这些人也不是头次看到高峻与长锦宫走的近了,都是嬉笑一番,先送进里间高峻专用休憩的地方,待走时再取一些,欧阳十九皱着眉道:“你如今与长锦宫走的可也太近了,这么晚了还过去,也不怕避忌么?”
“牧光猷想见见她弟弟,我陪牧碧城去的,打什么紧?”高峻狡黠一笑,在上首坐了,悠然道,“你们也知道我夫人身体不好,是要长期将养的,我那点儿俸禄够什么?今日听见长锦宫传话,牧光猷要见弟弟,我就想着这么个打秋风的机会可不能放过。”
众人都是一阵大笑,欧阳十九虽然因为当年欧阳氏的事情,对牧碧微总有几分不舒服,但也知道高峻说的是实情——至少旁人看上去是实情——高峻的嫡母为着自己那多病且低智的亲生子,对他盯得素来紧,他娶的那个夫人又是个离不得好东西调养的,也难怪他要抓住一切机会从宫妃手里捞好处了。
就道:“今日牧光猷倒是格外大方。”
“也是有原因的。”高峻微笑,轻描淡写的说道,“牧碧城的嫂子不是正在坐月子?如今采选过了,新人正式住进册封的各宫也有几天,牧光猷先前忙着这事,都没派人回去看过,如今新人进宫,今年给的位份那么高,怕是身边人一时间走不开,就把东西给了牧碧城带回去,结果我厚颜跟过去,牧光猷给了牧碧城一大堆东西,总不至于叫我空手走罢?”
欧阳十九就苦笑,想说什么又住了口,倒是有另外个飞鹤卫羡慕道:“那姓牧的小子忒好运气!有这么个阿姐,咱们固然看他不顺眼,却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当初才进飞鹤卫的人,哪个没被规矩招呼过?”
“那牧碧城没什么城府,与那边那些人打交道下来,我倒看他很顺眼,就是没有牧光猷这儿的好处,我倒也愿意他这样的人在飞鹤卫多一些。”高峻听了,就冷笑嘿然道。
他虽然说那边时没有特别的指,但这屋子里的人都知道是指飞鹤卫统领蒋倘。
——飞鹤卫乃邺都精锐,多选世家或勋贵旁支、庶出子弟为之,负责拱卫皇宫,长年驻扎宫城之北,虽然人数不及邺城军多,但论骁勇精锐,却是邺城军所不及。
先帝睿宗把正副统领给了蒋家、计家,邺城军给了曲家、高家,又使蒋、计为左右二相,看似蒋、计一定稳占上风,其实也未必,这是因为蒋家计家到底是从文的多,好容易选了这么两个人出来任武将,飞鹤卫的十二名校尉里,与曲、高两家千丝万缕的可就多了。
这些人自然不服蒋倘、计策,先帝时不敢说什么,到了本朝,姬深不理朝政,蒋、计临朝决策时,也还罢了,如今蒋遥告病、计兼然为妻守节辞官,计策又号称要为养母守孝……只剩了蒋倘还任统领,曲家、高家一派如何肯服?
高峻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由聂元生帮着夺了计策的副统领之位,如今所思所想,自然就是把蒋倘赶走了,他这边这些飞鹤卫,都是亲近高家的一派,此刻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把注意力都放到了蒋倘那边去,也不再议论嫉妒牧碧城了。
看他们把话题转到旁处,高峻就起身,道:“我去查下岗。”
“这等小事何必劳动统领?”有个飞鹤卫就起身笑着道,“卑职代统领去好了。”
“我还要与卓奚仆说几句话,你也能代我去?”高峻笑骂道,“你们留在这儿罢!”
待他出了门,欧阳十九若有所思道:“虽然文家女郎那病将养起来的确耗费钱财,但高七郎对长锦宫并牧碧城也太过热情了些。”
“统领这也是没办法。”其他人却不以为然,“当初他好容易才搬出祖宅,借口经常轮值宫中,在宫城附近购置了新屋,但到底没有独立门户,不曾分家,除了私房旁的产业都存不成,虽然统领手里不可能连给夫人买药的钱都没有,但若手笔太大,譬如血燕之类,岂不是正叫他的嫡母抓住把柄?只有宫妃所赐,才是叫人无话可说。”
“也是。”欧阳十九仔细想了想,点头道,他却没注意那几个替高峻解释的飞鹤卫彼此对望,都打着算盘什么时候转弯抹角的把他这话告诉了高峻。
另一边高峻寻到卓衡,递了一对银铤与他,小声说了几句,卓衡便将附近侍者支开,对着不远处亮着灯的殿中抬了抬下巴。
高峻进去,就见案头奏章堆积如山,聂元生神色凝重,下笔如飞,见他进来,只随意扫了一眼,口中道:“何事?”手中朱笔依旧不停。
“朝中出事了?”高峻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禁一怔。
聂元生随口道:“怒川决口,沿川的郡有五个遭了灾,如今已是四月,水至今未退尽,今年眼看补种不成,秋日必出流民……你这时候来有什么事?”
“我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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