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儿怎么有个雪人?”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传了来,牧碧微尚未回头,却听另一个带着笑意的男声温文尔雅道:“大王看差了,这分明是个立雪的女郎!”
一高一矮两个穿裘的男子在她不远处停下了脚,其中穿玄裘者正是先开口的那一个,未曾戴帽,发上绾着一支碧玉竹节簪,上面堆了几团雪花,越发衬出玉色清透明亮,此人身量略矮、眉目清秀,不过十四五岁,看起来比牧碧微还要小些,正惊讶的看着牧碧微,道:“你莫非是平乐宫中的宫人,可是犯了什么错,因而被在这里罚站?”
另一个身量略高、着赤裘的男子头戴貂帽,遮住了大半个脸庞,从牧碧微的角度看去只见他薄唇上翘,似笑非笑的接口道:“大王忘记了?这平乐宫的主位是承仙殿的下嫔姜顺华,若她是平乐宫的宫人,自当在承仙殿领罚,如何会在此处?”
玄裘少年被他连着驳了两次,略有些不快,心念一转,却是寻到了反驳的机会,淡淡的道:“若是这宫人得罪了绮兰殿的何容华,姜顺华着她在此处罚站以向何容华请罪呢?”
“这却是更说不通了。”那赤裘男子施施然道,“姜顺华乃是平乐宫主位,何容华不过是她的宫里人,观此女身上积雪,在此处至少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若是姜顺华着她来请罪,何容华如此做岂非是不敬主位?何容华素得上意,最是淑贤不过的,怎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玄裘少年听得面上有些挂不住,冷哼了一声,道:“那么以聂侍郎之见,却是为了什么缘故呢?”
那赤裘的聂侍郎闻言微微一哂,指了指牧碧微道:“如今人在面前,何不一问便知?”
玄裘少年本待无论他如何回答都也设法反驳,却不想这聂侍郎如此狡猾,心下暗怒,不过他涵养倒不差,并未因此迁怒牧碧微,依旧语气如常的问道:“你这宫人来说一说,为何会在此处?”
牧碧微在这两人停下脚步时便已心念电转,如今觑出这少年性情温和,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当下垂着头,以额发并披风的立围遮了发青的面色,声音微微颤抖道:“回大王的话,臣女奉诏入宫,在此等候陛下传召,只是带臣女到此处的顾公公一入未返,臣……臣女只得在此等候!”
她如今不必伪装,便已是冻得哆嗦不已,这会回答之时,又似有不支之态,将本身的几分楚楚之意发挥到了十分,那玄裘少年果然有些不忍,瞥了眼她身上只一件披风,连裘衣也未着,不觉问那聂侍郎道:“皇兄怎会召一个臣子之女入得宫来?不会是弄错了,平白让这女郎等了这许久吧?”
听他这般称呼太宁帝,牧碧微倒是立刻知晓了他的身份,太宁帝在睿宗四子中排行第三,眼前之人既然称其为兄,又在宫中自由行走,恐怕就是太宁帝那唯一的异母弟弟、睿宗幼子高阳王姬照!
只是姬照称另一人为聂侍郎,牧碧微因着闵如盖夫妇相隔年余先后去世,倒是恰恰躲过了太宁帝的两次采选,她今年已是二八之年,想来下一回太宁再次采选,总也出阁了,是以沈太君也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进宫,只当寻常大家女郎来教导,就是这一回进宫,沈太君仓促之间也只是将自己这两年进宫庆贺时所了解的后宫妃嫔说了说,至于前朝重臣,沈太君只想着牧碧微是去后宫为妃,却是没来得及提到,因此牧碧微这会虽然从高阳王的称呼里,猜出此人职位应是给事黄门侍郎,本朝的黄门侍郎沿袭前魏,司传递诏命,所以位置十分显要,非极受信任者不能担任,为天子近臣,但这一职品衔却不高,不过占了个伴驾的优势。
此人既然姓聂,那便是外臣,如今的太后高氏、高阳王的生母温太妃并同昌公主的生母薄太妃,都不姓聂,连外戚也算不上,如何不但与高阳王并肩同行,方才言语之间,甚至还处处压了高阳王一头?
须知高阳王虽然并非高太后所出,但因生母温太妃素与高太后亲善,加上他又是幼子,深得睿宗与高太后喜爱,传闻中太宁帝对这个唯一的弟弟也是极为宠爱的。黄门侍郎再怎么近,究竟不比同为睿宗血脉来的亲近……
牧碧微一面做着楚楚之态一面飞快的思索,却听那位聂侍郎微哂道:“我知道了。”
他看向牧碧微:“你是不是姓牧?”
牧碧微惊异于他这么问时高阳王一脸茫然,似对雪蓝关事一无所知,不敢怠慢,颔首道:“正是!”
“这就不奇怪了。”那位聂侍郎笑着对姬照道,“前不久,牧齐不是丢了雪蓝关么?恰好这绮兰殿的何容华唯一的同母弟弟在雪蓝关游历,死在了柔然手里,结果何容华向陛下哭闹不休,陛下为了安慰她,就命飞鹤卫擒了牧齐父子回邺都问罪,结果牧家的沈太君急了,便说愿意将膝下唯一的嫡孙女送入宫中侍奉陛下,以求轻处牧齐父子——大约就是这位女郎了!”
姬照皱起了眉,显然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会引出如此复杂之事:“因此何容华着你在这里久站?”
“是臣女未得容华召见,不敢上殿。”牧碧微摇了摇头。
她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告状,让姬照对她印象更好了些,但也有些失笑:“什么叫做上殿?你如今连绮兰殿都没踏进去呢。”
年少的高阳王动了恻隐之心,扬了扬下颔:“你这个样子怎么去见皇兄?恰好本王有事前去求见,你且跟上来,本王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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