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因牧碧微毒性方除,何氏悲伤过度,这回随驾里头最得姬深欢心的两人都不便侍奉,姬深还是召了司御女侍寝,顾长福带人伺候着姬深歇下后,正当班的卓衡极有眼色,见顾长福不时轻轻捏一捏自己的肩背,忙凑过去低声道:“顾公公若是乏了不如到后头休憩会去,左右陛下都是要到五更天之后才会叫人,到时候奴婢提前过去叫公公就是!”
“咱家义父才歇息了下去,你这小崽子倒是就打起咱家的主意来了?”顾长福闻言笑了一笑道。
卓衡一惊,但随即看顾长福并无怒意,胆子便又大了些,笑着道:“公公说的正是呢,奴婢们可不是看着公公和善,所以想求了公公给这个在陛下跟前露脸的机会?就求公公疼一疼奴婢们,到后头歇一歇罢?”
他这话说的入耳,顾长福虽然因着从前阮文仪的缘故没有近身伺候过姬深,又何尝不知道姬深的习惯?如今姬深既然已经入睡,自己去歇上个把时辰却是不打紧的,因此笑骂了卓衡几句,却是当真离开了正殿。
出了正殿,顾长福左右看了一看,却没有回后头休憩的地方,而是站在外头侍卫不远处的地方,仿佛自语了一句:“也不知道那碧梗粥熬得如何了?”如此说了一声,他才举步,却是往行宫厨房方向去的,正殿距离厨房自然不会近到哪里去,到了僻静处,顾长福脚步一转,却上了一条偏僻的小路。
沿小路七拐八弯,最后竟到了宫墙之下!
饶是顾长福也在阮文仪跟前做过几年义子,到了这深夜僻静处,听着四周只有自己心跳,也不禁有些奇异的烦躁不安之感,他定了定神,走到依着宫墙而建的一间小屋前,轻轻叩响了门。
片刻后,门无声无息的开了,顾长福尚未来得及看清楚门后情景就被人一把拉了进去,反手就将门飞快的扣上。
“聂侍郎。”顾长福倒不惊慌,反而带着亲近的笑,与拉自己进门的人招呼道。
这间小屋看着不大,却也用一张底座厚实的牡丹富贵绣屏分了内外,如今屏风底下放着一张矮榻,榻上小几,几上茶具,聂元生一身常服,正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顾长福笑着与他让了一让,这才坐了下来,目注聂元生面上,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聂元生知他心意,亲手替他斟了一盏热茶,方道:“陛下因欧阳氏之事迁怒,阮文仪却是做不成大监了,长福还需好生劝慰令尊才是!”
“当真?”聂元生说的是劝慰,顾长福却是眼睛一亮,待见了聂元生似笑非笑的目光,才猛然醒悟了过来,赶紧换了一副颜色,咳嗽道,“当真如此么?唉,义父他伺候陛下多年,咱家倒也不是敢说陛下的不是,只是义父乍得了这样的处置,咱家是要好生安慰安慰他,免得他心里介怀……”
聂元生听到这里,悠然道:“若是如此,长福却也要抓紧了机会,不然,怕也不便了。”
顾长福这回却没有再像方才那样明显的失态,但坐在榻上的身子也不自禁的向聂元生倾斜了几分,惊道:“这话怎么说?”
他这么问,却是只当姬深厌恨阮文仪,除了他内司大监的职位不说,还要将之处死,若是如此,过于顾长福所求,他心里倒是当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聂元生淡笑道:“陛下打算把阮文仪留在行宫这里做个总管。”
“哦?”顾长福听了,不觉头疼道,“那雷监怎么办?”他这么问当然不是为了雷墨考虑,而是另有顾忌处,“雷监也是宫中老人了,当年若非恶了如今的太后娘娘,也不至于被打发到了这行宫来,论资历论手段雷监比咱家那义父都不差什么,陛下要把义父也留下,却不知道谁正谁副?”
宫人论起来也是奴婢,身份并不高,内侍尤其如此,但近身伺候过帝王的人究竟不一样,这样的人除非跟上了亡.国.之.君又或者犯下大过,不然就是赐死也是讲究给个体面——所谓的以全主仆之义——天子为天下万民之表率,自然要带头显示自己的仁德。
似阮文仪这样的内侍,高祖皇帝所赐,先帝睿宗也因为他向自己透露姬深行踪赞过他“忠心为主不谄媚惑上”,高太后对他也颇为信任倚重,虽然因是阉人的缘故,就算被姬深随意打杀了也不至于有大臣为他进谏什么,毕竟内侍自古就很受读书人的不屑,然而究竟会在背后议论姬深薄情。
何况姬深虽然因他不诚心忠于自己而心生厌烦,但他所生外心的也是姬深嫡亲的父皇母后,姬深还没厌他到了欲杀之的地步,总是要给个不体面里的体面去处——总不能叫阮文仪从头去做个跑腿的小内侍吧?
所以聂元生给姬深出的这个主意,将阮文仪打发在行宫做总管,却比将他逐去为先帝或高祖守陵显得体贴多了,若这西极行宫的总管是其他人倒也无所谓,阮文仪一来,自然是立刻降为副总管,给阮文仪让位就是。
但雷墨却不一样,雷墨论年纪比阮文仪还要长上几岁,也是高祖时候就进的宫,他的发迹比起阮文仪来还要早,十年前就做到了内司里监一职,要说他以监的位份却被赶到一个狩猎时才有机会被启用的行宫来做个淡然无味的总管十年,那还是因为他当初在内司做事不仔细——那会高祖病重,先帝睿宗还是太子,高太后自然还是太子妃,而先帝与高太后因济渠王之事感情深厚,但也非常宠爱薄氏。
雷墨被赶到西极行宫,正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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