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能想象他挑眉揶揄的样子,“以后不准她再来了。”边说着边伸手搂紧了怀中的软玉,话语里压着笑意:“省得打扰我与娘子的清静。”
“你……你不是说你没有留宿的习惯么?”玉殷感觉到他的手臂又将她箍紧了些,不由得乱了吐息的规律,周身像是笼罩在火炉的热焰里。
“娘子,习惯是靠慢慢培养的。”魏绮笑道。
寂静中突来的一点声响都会让人胆战心惊。玉殷突然想,如果九儿此刻来了,他们该怎么办?
隔壁不知是谁夜起开了房门,细微的声响就如惊雷般响在玉殷耳中。她觉得头像是浸在冰水中般清醒,眼睛死死地盯着房门,生怕它会突然裂开一道缝。
许久,房门没有任何动静,但她依旧警惕。
魏绮的手在抚摸她,如流水涓涓淌过腰背。
她的侧脸与脖颈上烙下点点灼热。魏绮在吻她。她的清醒意识开始柔倦了,盯着房门的眼睛开始慢慢沉下眼皮。
有一种比睡意还浓重的东西正在轻轻悄悄地卸下她所有的防备。
而她从未想过反抗,甚至为了得到甘愿放弃目光死守的最后一扇门。
于是她等。这一次,失落是在魏绮均匀的呼吸声中袭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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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绮是在东方未明时悄声离开的。
玉殷被他的动静惊醒,却始终伏在床上假寐,眼帘开了一条细缝观察他的举动。待他走后,玉殷在床上翻来覆去再难睡一次回笼觉,伸手还能触及他卧的地方,还是温的,便更觉得怅然若失。
玉殷干脆起身,随意绾了下头发,便开门朝大堂走去。
堂中桌上还趴着几个宿醉的男子,酒壶杯盏乱摆一通。魏绮坐在他们中间,一手撑着还残留有睡意的脑袋,一手握着还余有女儿红的酒盏,衣衫懒散,好像也曾彻夜滥饮似的。
一刻后,向来是楼中最早醒的月娘出了房门。不多时,楼上也悠悠走下一个倩影,是芸娘。芸娘精心梳了发髻,上了妆容,除了眼眸不似从前清亮,其他倒更胜从前艳丽。
玉殷不由得感到诧异,一个人竟可以一夜之间判若两人?
当芸娘在画舫上再次弹唱起《玉树□□花》,音色娇柔,曲意幽艳,与昨夜听到的凄婉何其相异,玉殷竟分不出眼前的芸娘是真是假。一却无心于如此绝艳的演奏。
“汪文言活生生被打死了!”
们低声谈论,面露惊恐,声音被琵琶声割裂得零零碎碎。
“许显纯十八样刑具全上了,汪大人就是不肯冤枉杨大人贪污受贿!”
直到这个名字出现,犹如惊雷般在玉殷耳边炸开。
“打得都不成人样了,脊梁还很直,这汪文言还真是条汉子!”
“听说是因为魏阉狗记恨杨大人上次弹劾他,借此要诬陷杨大人呐!”
“阉狗简直是国贼!金兵都逼到东北了,阉党还在朝中兴风作浪!这会把我大明置于何等境地啊!”原本烂都义愤填膺地怒道。
“许显纯这个阉狗的走狗!亏老子当年还夸他是个汉子,我呸!就是个孬种!”
玉殷紧紧握着拳头,按捺住胸前的起伏朝外走去。
她恨,恨得咬牙,凭什么这辈子要跟这种人扯上关系?就因为他给了她这条命?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如果可以有选择的余地,她宁愿出身贫寒,宁愿出身娼门,宁愿不得温饱,也不要替一个狼心狗肺的父亲背负骂名!
玉殷望着船边流过的河水,河面上倒映出她失魂落魄的影子,她突然想一头栽下去,看看影子那头是不是一个相反的世界。
有人从背后环抱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这样的温柔来得太突然,她心里一惊,将身后的人一把推开。
被推开的魏绮微讶一笑,显得有些狼狈,轻声道:“娘子,是我呀。”
玉殷依旧心神不宁,支吾道:“你、你不要靠近我……”
魏绮有些失落,但仍保持着嘴角的微笑:“为什么?”
玉殷不知该如何解释此时的心乱如麻,只得说:“有别人,如果被看见了,不太好……”
魏绮一怔,嗤笑一声,又有些无奈地道:“明白了。”
明白了?
这下是玉殷愣在原地。明白了什么?
她刚欲张嘴问个清楚,又生生把话咽下了。
之后的日子,她也明白了。魏绮总是在夜半人定时悄声进入房门,拥着她入眠,又在东方未明时抽身离开,装作大堂里一个宿。
他是明白了她的顾忌:她不愿让人知晓他们的来往。
她在人前一如既往的清冷高洁,但只有他知道,在夜半,再绝世独立的昙花也会盛放。而这点柔情是她藏下的,也是仅仅留给他的。这便足够了。
而玉殷也有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人总说男女痴缠是人间极乐,而她与魏绮相拥时虽有快乐,却也常常浮现莫名的失落与怅然。难道极乐中必然伴随着这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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