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从残阳飘落下的残叶
落在房前和路旁
你随手捡起
月亮嘴角边微笑的光
写完,改了几遍,觉得好玩,他忘了忧郁,而很满足于这种新奇体验了,遂用毛笔抄了,封之信壳,叫全生外出时顺便放在《联友》的稿箱里。看到店里仍无甚事可做,均臣便又读起《杂志》,看到贺玉波在《文学常识》里说﹐他从前批评张资平﹐张却托人来讲条件予以利诱等。近张又提创“全体主业”或为艺术而艺术之言,贺说这恐怕也是为了他目前的吃饭问题吧。文坛上也有这样卑劣的丑事和丑人,让均臣读之不胜感慨。
昨因得来力钱200元,晚饭时煮鸡一只﹐洋130元﹐为童鸡﹐味极鲜美。吃完晚饭,均臣、炳仁、锦华和全生在弄内踢球,踢得正欢,炳仁说是要学葡萄牙足球明星法凡笑,一记攻门,不料将一扇玻璃踢碎,而同康钱庄的不知哪个杂种说踢碎的是他们的窗户,于是叫管本弄的驼背出来喝止。等驼背走了,他们又继续踢起来,踢至一半,驼背又来﹐在弄中立着睁目而视。他们不响仍继续踢,驼背呆立了数分钟无言而去﹐均臣们便大叫大笑,狠狠地踢着球。可知人都是虚张声势的,其实那驼背何尝不怕呢,世界上凡握有权威的人﹐都惯用虚张声势﹐可不必怕的。
发薪水了,裕元发了均臣100元,均臣有些惊讶。见均臣半信半疑的样子,裕元就说是他向葛先生说而加的。见到均臣又加薪,锦华极妒﹐脸红赤终日不散,因为他的月规只有80元。虽然月规比起平时的外快分红等少很多,但它是店里的身份地位的象征。见锦华如此不落意,均臣便在午饭时加以声明:“此薪水为葛先生所加。”说着随手取洋廿元放于桌上“如谁也要加可加给谁﹐只要他能向葛先生说一声。”均臣说得漂亮﹐而骂得也痛快,锦华不响,也不敢去拿那廿元。
看均臣这么激动,大家一阵沉默,刘廷章便转移话题:“从前中国人与东洋人做生意很怕﹐而现在却不怕了。”均臣听这话似有些话中话,便没好气地说﹕“这是因以前以为我本是奴﹐现在又自以为当是主了﹐所以不怕了。”刘廷章像被敲了钉﹐脸色一阵乱变,就也不响了。炳仁悄悄捅了一下均臣,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小心,这要结仇的。
下午均臣车火酒到海关﹐幸未被巡捕所遇。回来时又顺便去了姨母家,姨夫也在,均臣就把今天在店里的事与姨夫姨母讲了,姨母说姨夫在店中人人都要攻击他﹐但全靠了“勤”﹐就无人敢去攻他了。均臣说﹕“那末年纪大了﹐不能做了﹐怎办呢?”姨夫笑着说:“那是末办法的了,勤也勤不动啦,哈哈。不过像你这样年纪轻,就应该勤的,别人就没办法你了。”均臣疑惑地从姨母家出来,又去了莉霞处。泉刚好也在。泉见均臣来,便很客气﹐又买酒二斤﹐和鸭肉牛肉若干,请均臣吃。席间均臣谈了自己店中事,以及刚刚姨夫的说法。泉也说到自己进店学徒时的情形,他说姨父太固执了﹐而且又太老式,保守不进取,并说家麦的事亦是有他的道理。姨夫和二舅父也有错,不都是家麦的错,而且年轻人与老年人的观念实在大不相同的。这一席交谈后,均臣对泉发生了好感﹐并希望他说的是实话,而且不要去依靠迷信。
傍晚辰光,均臣与炳仁至中央浴室﹐以前从没去过公共浴室,因是初次试验,均臣很害羞﹐一切动作都跟炳仁做。先进很大一房间﹐门前一对木雕联“进门皆是清洁客;出门并无龌龊人”。转进去,见有许多人或睡着或敲腿或扦足,炳仁说这些人许多是“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在此地待上一整天的。”两人脱了衣﹐已成始原人般。第一次看到炳仁赤身,见其生殖器颇丰硕,均臣则不好意思地用毛巾挡着。入浴室,见满室蒸气的一个大溏﹐有许多人在溏里洗﹐水很脏﹐成灰色﹐热得很。看均臣在迟疑,炳仁便说,热水是不传染的,要均臣放心入溏。炳仁坐在水中﹐均臣也随之将坐下﹐却闷得透不出气﹐马上坐起来洗。有几个人在叫人擦背,他们睡在缸沿﹐顺人东西地擦﹐令人好笑。有一个大胖子﹐边擦边喊:“在这儿擦﹐在那儿擦”活像一只猪猡。社房们很卑劣﹐像狗一般拼命地干着擦着﹐均臣实在看不入目。因为他们不擦背,所以是廿元一人﹐炳仁请客。
汰浴出来,回住处洗了衣物,两人就到福煦路和同孚路的金都大戏院买话剧《家》的票﹐每张卅元。听说《家》的剧本是自重庆寄来的﹐曹禺改编过的﹐所以一定很新鲜。今晚为同茂剧社演出,剧情有许多处改了。冯乐山演得很像一个假道学家,而瑞珏为北京名剧家吴媚所演,但看之亦不甚出色。鸣凤为莎莉饰,自杀前电声风声弄得很切真﹐如入其境。本剧分四幕六景,与本文大有上下。本来觉新是跪在茅房门外喊哭的,而今则是产后瑞珏预告知己将死﹐觉新则入室共谈﹐悲痛的成份比较浅得多了。
《家》剧时间不长,于是他们又接着看下一场俄人的魔术及歌舞。所舞者均是40岁以上的,跳时赤了背臂﹐以示肉感﹐可是其肉之皱老,跳得会动的﹐不歌而舞﹐污目之至。魔术是一俄人变的,他用一铁镬﹐空手卷袖﹐无论向何处一捏﹐就有一个铜币在手﹐又下台向观众头上脚上乱拿﹐不会空的。又在一空箱内拿出许多的布﹐布拿完又拿出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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