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的,就怕他们听见不该听的话, 稍后阴沈劝道,“殿下切勿忧急。大福晋的死因下官已使人详查,若查出……那殿下目前困境便只是暂时,纵使先放了大阿哥出来治丧,亦非无操作馀地。”
太子猛地抬头,狭长利眼爆出精光。“你是说,明珠那老不死,真敢为了大哥去动大嫂性命?”
从德阴暗一笑,“要大福晋久病在床就只等著西去,她的馀命若能有更大用处,任谁都会考虑一二的不是?下官这种说法,亦是合情合理。”
意思就是,便是事实不是如此,他们也能让流言传的如此。
太子阴狠眯眼,想没多想便点了头。他与胤禔间已无转圜馀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又何需客气。
“如此甚好。你便去安排。”
无独有偶,会这么想的,竟不只是太子这边而已。
胤禔被关在宗人府里时,对外并无法通信,他是直到被迎出宗人府那会儿,才听到这个令他震惊的消息。懵著心神被带到伊尔根觉罗氏的灵堂前,见那白幡飘飘、香烛萦绕,胤禔当场眼眶一红、便就魏颤颤地跪下了。
伊尔根觉罗氏的病况究竟如何,他怎会不清楚?
然而,怎么就……怎么就会这样了?
顶著发红的眼眶,狠狠磕了几个响头后,胤禔眼角扫过早等在一旁、拢著袖子的堂舅公纳兰明珠。纳兰明珠是名身形干瘦的小老头,垂下的眼皮一半盖在似已混浊的目珠上,要不闻其名、初见纳兰明珠之人,总不小心地就会误认这名老者性子和蔼宽顺。
然而,要论这位堂舅公背地行事,是如何的不择手段……胤禔突地就觉一阵冰冷爬上背脊。他想都没想过,今天,竟也轮到自己亲身体会一二。
他与她,可是少年夫妻啊。
总想生个嫡长子当先继承的执念,让胤禔几乎没放任何心思在院里的格格侍妾身上。这一路过来,就只盯著伊尔根觉罗氏的肚子大了又小、小了又大。长女、次女、三女、四女,不断的失望与无奈之后,直到几年前,终于是得了第一个嫡长子。
他还记得,嫡长子出生的那晚,伊尔根觉罗氏激动地哭了。而他那时只是高兴,就想著,他福晋终于偿了自己心愿,先前几胎的不如意,有了嫡子也就算了罢。大大小小的不满过去后,伊尔根觉罗氏与他之间,先前多年扛著的不如意,倒成就出一份夫妻共患难的情谊。
胤禔从没想过要他的福晋、要他的福晋……思及此,胤禔终是忍不住开口问,语气艰涩。
“堂舅公,求您老实跟我说,这究竟、究竟……”
垂著眼皮的纳兰明珠直接打断大阿哥话头,只道,“人死不能复生,堂舅公劝你,节哀顺变,凡事都该往前头看哪。”
话里话外的提醒与闪避,胤禔惨笑一声,知道自己无须再问。
问了,他也不会得到真正的答案。
纵算是得到了,怕也不是他想承受的了。
***
十天后,为此赶紧赶慢回到京城的康熙,京里老早摆了一出大戏等著他看。
他的二儿子,因为党争,对大嫂口出恶言被大儿子揍了一拳,便趁机把自己大哥关进宗人府。关押期间,大儿子的福晋竟就无巧不巧地去了,好似这事便都是二儿子恶言的错,还让大儿子见不到人最后一面,永生抱憾。二儿子对此不忿,竟提了太医院的脉案直指,大福晋去世,全是大儿子这边暗害,就为了替大儿子脱身!大儿子出离愤怒,披著丧服不忘怒指二儿子竟为自己开脱,传出这阴险恶毒的流言!
一团乱麻的官司当中,孰真孰假,康熙回来后,瞧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大儿子与二儿子。一个红了眼睛徒说自己冤枉,一个气愤难平又说自己才是被泼脏水的那人,两相指责之间,是连面上的和平都不愿再维持了。
康熙自知不是神,上面那些真相,在这么多时日经过后,要使人查,不一定能查的清楚明白。于是整件事下来,康熙唯一能确定的,就只是自己的伤心与痛心。
先前秋猎,他的几个儿子们,可不还嘻嘻哈哈地打闹著、嘻笑著。营火会上,大儿子意气风发,二儿子锐意俊雅,还让蒙古部族的王公们多所羡慕著。曾几何时,事情就变成这样了。是自己过于放任的错,抑或是儿子们大了的心,再也拉不回了……
瞧著身服素缟、面容憔悴的胤禔,再瞧过脸上还敷著纱布、愤恨委屈的胤礽,康熙一路强撑著回京的精神头儿,到此时也差不多撑不住了。因为他竟想不出,还能对这两个在他面前已是毫无顾忌、恶言相向的儿子们,说些什么。
失望的尽头,就只剩放弃而已。
“都退下罢。朕累了。”
叹口气,康熙摆摆手,什么也没吩咐,便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偌大的懋勤殿里只剩康熙一个主子时,他总是直挺的背脊终于垮下。面上的疲累与风霜,好似在方才的争执中又徒增了许多。
一边伺候的梁九功见状,都有些不忍。端起参茶,温声细语地劝。“万岁爷龙体金贵,千万保重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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