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后室两人听到了一阵兵刃碰撞之声。
声音先是由远及近,又复微弱,在一阵绵密的金属击打碰撞声后,一刹间,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葶苈嘴边刚浮现出一丝笑意。
少顷,突闻打斗声又起,似如两龙缠虎,不规则的音色,如风撞铜铃,左右摇摆每一节都是两拍。
葶苈立刻端着茶碗站到后室门边,拳头紧握,显得十分紧张,濡湿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而那端着的茶碗即来不及放下,又根本无暇送到嘴边。
只听一阵兵刃断裂之声如刀裂韧帛,夹杂着一阵整齐的来自军士们又惊又羡的惊呼,又是一阵兵刃断裂之声。所有声音又复于俱寂。
“呼——”葶苈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正待坐定,将茶碗送到嘴边时。那打斗声又起。
“唔。”一口冷茶,从葶苈嘴边滚出,仿佛是什么噎着人的硬骨。
这次却非你来我往的单独碰撞声,像极了独锤刮众罄,每一次声音响起,葶苈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商陆一把银汉在众多刀枪中以寡敌众的身影。
此时他的额头已经开始渗出汗珠。
忽的,那打斗声,从开始的两拍间间隔数秒,到如雷电风雨般的失控频率,音色越发沉闷,不用看——商陆此时应该已经被数以十计的兵器围在中央,或堵在角落,根本无法施展,只能全力格挡。
正待葶苈要冲向西苑,说是迟,忽然间,至少数十种乐器纷纷以最聒噪难听的频率,合奏了一曲绝不和谐的噪音。
笛萧尖锐似箭透鼓膜,锣鼓凌乱如大石锤胸,铙钹急促像爆竹炸脸,琴瑟乱弹同白绫勒颈。然后传来阵阵女性的杂乱却又颇有发声方式的尖叫,但都一个意思:“救命啊!当兵的杀人啦!”
那种噪音,葶苈白篪隔得远也不免要捂上耳朵,而且在他们这些懂音律的人听来,鼓噪不和谐中透着一种莫名轻松的幽默,然后葶苈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示意白篪:没事儿了。这声音,不管谁都受不了,他们绝对打不下去了。
突然一阵隆隆如雷动奔腾般的声音由远及近匆匆而来。那声音整齐划一,丝毫没有一个杂乱的频率,然后在最近处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还是后院各种乐器的杂音与尖叫。
葶苈捂着耳朵对着白篪吼道::“来了!姐姐!我们去接救兵!”
白篪同样捂着耳朵,但是侧过了一边,仔细的看着葶苈的嘴巴想要弄清他在说什么,满面疑惑的回喊:“你说什么借酒饼?”
葶苈无奈的翻了下白眼,拿着绢帕堵住耳朵,对白篪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
两人来到门前,后院聒噪声依旧,但见前门外近百禁军兵士组成方阵列队以待,没有一个人捂住耳朵。笔挺如松的站立着。
而在方阵前停着一辆轩车。
看见他二人出来,禁军士兵们齐声将手中长枪朝地面跺了一下。那雄浑之声如地裂山崩,让人胆颤。就连后院那些聒噪的乐器声也因此而止。
这时只见一个常侍模样的青年跪地蜷曲在轩车旁。另外几个年长的常侍有执伞以候的,有伸手去拨起轩车车帘的,还有用伸手做出扶人姿势的
“来了。应该是那个人。”葶苈用喉音小声对白篪说。
突然从轩车旁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双手捧筑,站立一旁对着他二人微笑不语,六目相对间,一种亲切感让葶苈暖上心头,又惊又喜瞪大了眼睛。
但那人却摇了摇头,示意他二人不要说话。又用下巴指了指轩车上的人。
那人还未出车,一只手指秀长如葱的手便伸向那名准备搀扶他的常侍。而首先映入人眼的,是一枚中指上的正阳绿祖母绿戒指。
葶苈用麈尾掩嘴,小声对白篪说:“姐姐,你看到那枚绿宝石戒指了吗?果然是那个人,西域进贡的绿宝石都是次绿,这枚正阳绿的戒指,应该就是那枚天下独一无二的夷越翠血。是一个部族首领偶然山中得到的,后来因为这枚宝石,夷越几个部族还互起战争,后来被献给了先帝,先帝做成戒指,又被皇上赏赐给了他。”
葶苈口中的这个他,就是董贤。
只见董贤着三重衣,由内到外分别为芽黄色手绣内衬、珍珠白暗镶嵌白线缀寿字纹穿珍珠图样的长袍,外舔一件青绿色质地轻盈的丝绸外袍。腰带上挂着一条明黄色缀白玉君子佩的流苏。而全身青绿的色调与那枚夷越翠血相得益彰。显得整个人文秀而又不失君子风度。
直到下车,葶苈才看清楚这个相传美的前无古人的男子。
天生的柳叶细眉不失眉峰,白如凝脂的脸上,目如皓月,唇如朱丹,鼻如挺竹。所谓“秋兰兮蘼芜,罗生兮堂下。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若说穆莲的貌是一种仿女子之态的拟喻,那么董贤的貌更在其之上,那是一种结合男性的英气孕于女性柔和中的无上欢喜,如“绿叶兮素枝,芳菲菲兮袭予”。
绿兮衣兮,绿衣白裳,好一朵长生幽兰!
只见董贤踏常侍而下车,另一名常侍就为他撑来纸伞。他亦是不发一语,只是用一只手轻轻的揉了揉耳窝,头偏向一旁,眉头微蹙,仿佛也是为刚才的不慎聒噪而烦恼,而这一动,就如西子捧心。正如“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驾云旗”。
然后董贤浅笑着,脸上一侧有一个不深不浅恰到好处的梨涡。对着葶苈点了点头,葶苈也慌张的还了个礼。
仍然是浅笑着,董贤做出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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