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青冥的梧桐花开得非常美,粉色的花瓣将长街覆了一层又一层,宸羽打马走在街道上,和他并肩而骑的是易可木,马蹄落在花瓣上,发出轻轻的声响。比之之前,他又瘦了,黑了些,个子也长高了,骑在马背上,看上去和易可木差不多高。只听他漫不经心地随口道,“今年的梧花开得好美,可是母妃却看不到了。”
他的记忆有些模糊,让迷途之境里的景致蒙上了一层朦胧美。在这个梧桐花开,百鸟朝凤的季节,久别的人儿在此重逢,那是他们离别的地方,那个欢喜的小姑娘也出落得更水灵美丽了。在梧花下,她静静地朝他们招手,有一种出尘的美。
易可木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他笑了笑,悄然离去。栾栾想,那时的易可木应该早就看出云鸢和宸羽的关系非常,他离去时,有些落寞,连语气都是缥缈的,“你们有什么快些说清楚吧,是走是留,只在你一念之间。”
宸羽的手一颤,暗自握紧了缰绳。许是多久不曾相见,他们只是静静望着彼此,飘散的梧花是他们的背景,他们相顾良久,却是无语凝噎。
风拂过,云鸢衣袂飞扬,她忽然跳起来跃上马背,握了宸羽握缰绳的手,策马狂奔。
他们一直狂奔,不曾停歇,仿佛都想这般一路逃到天涯海角。
云鸢松开他的手静静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心,不知不觉间,泪水划过她的脸颊打湿了他的衣衫。
“宸羽,星瑶夫人走的那日,她拉着我的手说,要我好好照顾你……”
宸羽的背一颤,他握紧了缰绳,更加用力地打马。
云鸢自顾自地说,“她好自私,说走就走了,留我一个人等你,我好害怕,我再也等不到你了……”
宸羽不说话,云鸢将他搂得更紧了,“我不要嫁给他,宸羽,你带我走吧……现在就走,我怕,我真的好怕……八岁那年,师父带我回家见爹娘,见到的却是一堆白骨……一夜之间,我失去了所有亲人,我怕我一闭上眼睛,你也消失了,我不要,宸羽,我喜欢你,我不要嫁给别人……”
宸羽的手在发颤,宸羽,我喜欢你,那几个字就像魔咒,让他浑身的血在逆流。常年深宫生活,他习惯了和母妃在一起,不喜生人,不喜说话,他的世界冷冷清清。王宫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不得势的王子,所有人都对他冷眼相待,冷嘲热讽,受了伤只有他一人躲在冷冰冰的雪里,清洗伤口。唯有她,会帮他,唯有她,能准确无误地将他从雪里挖出来,唯有她,让他情不自禁……
良久,他勒住缰绳,郑重地说,“母妃待我极好,我不能让母妃孤零零地留在王陵里。走之前,我想将她带走。鸢儿等我一日可好?”
云鸢喜出望外,用力地点了点头。
鸢儿……
栾栾喃喃念了念这个名字,陡然明白了,原来,那么多年过去,在迷糊的梦境里,他依然会唤她的名字……
那日,天下起了雨,山上的梧花被打得支离破碎。
宸羽一人一剑独闯王陵,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王陵里等待他的不是云鸢,而是命数——他作为一国王子的命数。
墓室的尽头,那个青衣的女子毫不留情刺穿他的心口,嘴里却仍在满口谎言。
谁都不曾想到,青冥王驾崩,将王位传给了边关历练的三王子宸羽。大王子殇宸卫自是不能让此事成定局,他早已派出杀手截杀返王都的宸羽,然,终是无果。殇宸卫便在王陵里设下埋伏。当宸羽踏入王陵的那一刻,王陵里所有的机关启动,宸羽闯过一关又一关,到达母亲星瑶的墓室时,早已浑身是伤。
然而,一切才刚刚开始。
墓室的尽头,云鸢像是如梦初醒,她张皇四顾,见宸羽走过来,惊得后退,嘴里不时发出尖叫,“不要!不要过来!”
她惊叫着,张皇地退缩着,发髻乱了,衣衫也凌乱了。
宸羽大感惊讶,“鸢儿,你为何在此?”
云鸢却一个劲地摇头,并哭叫着,“不要过来!”
可她越是这样,宸羽越是担忧,他跑过去,拉了云鸢的手紧张地问,“鸢儿,你怎么了?”
云鸢却像是不认识他一般,惊慌地抽出了手,缩在地上不住地后退。
就在这时,殇宸卫出现了,带着一群侍卫将墓室团团围住,言辞凿凿,“殇宸羽,你胆敢轻薄你的王嫂,简直qín_shòu不如!”
宸羽愣愣地瞧云鸢,只见她泪眼婆娑,委屈至极的模样,陡然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骗局——
都是大哥为铲除他,设下的局!
他大笑一声,笑声中透着绝望和不甘,他一把拽住云鸢,目光灼灼,“你到底是跟我走,还是跟着他?”
云鸢显然被他的举动吓住了,她的手在发抖,然而声音却是坚决的,她说,“你放开我!”
那一日,宸羽并没有像街头说书先生说的那般逃过一劫,他被擒住了,几乎九死一生。擒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在战场上救过他无数性命的易可木。
栾栾伸出手,拉不住易可木,她奋不顾身为宸羽挡剑,然而,那些明刀暗枪都如幻影一样轻飘飘穿过她的身体,将宸羽刺得遍体鳞伤。
她,哭了——
那么无力地穿梭在千军万马之间,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幻境里的一切如放电影一般发生。
在他的幻境里,那些惨痛的记忆带着血光,他穿过长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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