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他的味道她熟悉,拢在其中觉得安全。她把披肩摘下来扔进车里,两条光溜溜的臂膀伸进袖管,像小时候穿了大人的衣裳站在院子里唱老旦,有种童年的趣致。
他的肩膀宽,军装肩头有肩垫,腾空也撑得很挺括。他看着她的傻样发笑:“像钟馗呵!”
她眼波流转,斜斜地瞥他一眼,亦嗔亦怨。良宴有些晃神了,眼下的情景太难得,身边有行人走过,隔着雾,远在天边,他面前只有她而已。他定定地注视她,说不出心头的感受。拇指在她手背上一遍遍的抚,她温顺的样子有种沉着的美。如一捧水,掬起来,兜头冲他扑过来,扑进他心里。如果一直这样站着也不无不可,他有点幼稚地想,最后还是下了狠心,转过脸看霓虹下的玻璃门,“进去吧,这个点不知道还剩下些什么。”
蛋糕房是这样的,每个时段都有新鲜烘焙的糕点出炉,但是六点以后基本就不做了,要保证当天产的当天销完,蛋糕是不好隔夜的。他们进去的时候好多屉子都空了,南钦俯身看橱窗里,只有寥寥几个盒子还有剩余,盒子的边框上夹了夹子,夹子上竖着带花边的纸片,上面依次写着桃酥、朗姆蛋糕、半岛曲奇、拿破仑……
南钦无限怅惘,糕点的世界里满是甜腻的芳香,可惜来晚了,只能在为数不多的品种里挑选。这家店的装潢很不错,顶上是用无数小镜子吊的天花,所以三盏柔软的景灯就照得一室辉煌。她趴在玻璃柜台上计较,有两种酥皮蛋糕,一种夹花生酱,一种夹果酱,琢磨很久,买哪种拿不定主意。
良宴终于凑过来,“喜欢哪个?”
她唔了声:“你爱吃花生酱的。”她纤细的手指点住其中一个盒子,“就要这个吧!”
两个人躬着身并肩看,丽影双双,倒映在橱窗上。良宴一个错眼,蛋糕倒不研究了,只管看玻璃上影影绰绰的她的笑容。忽然觉得很多东西从指间流逝,以前竟没有抓住。
柜台后的店员取包装盒来,不锈钢夹子拿在手里,操着沪腔笑道:“晚上歇业前都是打折头的,买得多更戈算(划算)。我们这里的山核桃糕销路很好的,还有掼奶油的小方和覆盆子芝士蛋糕,饼底酥脆,味道也嗲,先生小姐要不要各来一份?”
南钦抿嘴笑,转过头来问良宴:“你说呢?”
良宴看着那笑脸有些呆呆的,茫然应道:“都要。”
她听了为难地嘀咕:“太多了吃不完,摆在那里会坏掉的。”
他说不怕,“家里人多,吃不完赏给佣人就是了。”
他看她的眼神叫她不好意思,实在躲不开,只得微侧过头,慢慢红了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茶茶、潇湘过客、闭月菊、xun6688、ver(宫略)的地雷!
感谢我的高跟鞋、959027(宫略)的手榴弹!
鞠躬!
☆、第 9 章(捉虫)
夫妻俩对视会心慌意乱,说出去没有几个人能相信。可是真的是这样,就像当初还未论及婚嫁时,遮遮掩掩地一瞥,满含着紧张和忐忑。他们恋爱的时间确切来说不长,总有情未到浓时戛然而止的感觉。今天倒像是中途续上了,说不出来的刺激甜蜜,因为婚后还是独立的两个人,依然充满了吸引力。
店员把糕点打好包,恭恭敬敬地双手托送过来,脸上带着虔诚的微笑:“先生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正好一个大头。”
良宴的表情突然变得奇怪了,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临要付账了才想起来,他的口袋里永远不装钱,没让俞绕良跟着,他现在是一文不名。
他尴尬地看看南钦,没等他开口她就知道了,“没带钱么?”她参加晚宴,手袋里也只有粉盒和口红。真是生平第一次,两个人为钱发起了愁。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对方,甚觉坍台。
还好冯良宴的大名摆出来比现大洋值钱,他把他的证件出示给店员看,明明很别扭,还要装得大方得体,打扫一下嗓子从容道:“蛋糕我今天就拿走,明天再派人把钱送过来。”
人家得知他的身份,吓都要吓死了。搓着手一迭声道是,“没关系的,您只管拿走。不用您派人来,明天让伙计去府上取也是可以的。”
赊了账出来,两个人都有种落迫的快乐。良宴穿着白衬衫,两手提着蛋糕盒子,样子像粤菜馆里送餐的服务生。南钦笑起来,上来接手,一人一个提着。腾出来的手无处安放,自然而然就牵到一块儿去了。
良宴攥着那柔荑,心里的暖意蒸腾。怎么握都不好,在被窝里轻轻的试探也只限于勾住小指,现在这样,她醒着,柔顺地倚在他身旁,他就有种yù_wàng,把她搓圆捏扁,反正都是他的人。
他颠过来倒过去,南钦无奈地笑着,并不去阻止他。终于他找到个方式,不是大人牵孩子的手法,也不是十指交扣。他把她整个包裹住,完整地控制在他能够监管的范围,仿佛这样才让他觉得安心。
雾气扑面而来,人陷在里面变得平静迟缓。时候快到午夜了,街头冷清下来,只有偶尔的一串铃声划过去,是黄包车车把上的中式喇叭。他们的车离西饼屋不远,其实认真走,十来步的距离就到了。可是两个人一本正经地搓着步子,把一步分成两步,凭空多出很多时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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