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紧紧团结在一起,死死不散。方安心中焦躁,犹如约了心爱姑娘参加舞会却望着唯一一套西装在洗衣机里翻滚的少年郎。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像是套在脖子上的绞索一点点勒紧,再不赶回图书馆就要露馅了,说不定晚上就不用回弗拉维堡——而是被人丢在乱葬岗了。
“着急了?”
“还好!”方安故作镇定。
“反正这狂风暴雪里没法赶路,不如继续聊天呀?”阿弥倒是毫不在意。
方安不清楚她为什么不在意自己的死活,照说自己也是教中比较重要的人物——呃,应该还是重要的吧?他忽然有些没信心,至少目前看来自己是一无是处。想开了,他也不指望一个逢场作戏亲了回嘴的姑娘真的会全心全意替自己考虑。
万物皆有终结,唯有死神永生。
死神那刈魂镰刀始终悬在头顶,方安只是心中始终难以坦然面对,尽管已明知,却仍是抱持一线希望——或许某天就能结束这噩梦般的日子,在自由自在的世界里随性地活着。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方安忽然问阿弥,他的感知被风雪阻断,但隐约有突兀其间的脚步踩雪声。
阿弥调皮地把脑袋贴他胸膛,“有!你心在跳,还没死!”
“别闹!好像有人来了。”方安把她推开。
阿弥蹙眉,“这时候?”
方安闭目使力,他的感知里,有人绕屋窥探了一圈,方才过来敲门。他悄悄告诉阿弥这些情况后过去开了门,门外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灰暗面孔,身着黑白绿迷彩猎装,挎俩灰布袋。
“多谢多谢!”老猎人闪进屋来,瞧了阿弥一眼便不多看,跑到壁炉边烤起火来。
那边阿弥却是一直打量着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方安过去挡住她的视线,用口型无声地说:“想什么鬼主意呢?”
阿弥拉他坐到凳上,在他手心写道:“看下口袋。”
看,自然是指感知。方安的感知术是由欧文斯大祭司秘密传授的,阿弥既然是教中圣女知道详情自不足怪。
方安没有听话去做,而是在想阿弥这圣女到底“圣”在何处?言谈轻佻,举止无仪,古灵精怪的,如今似乎又在打人家猎物的主意!
“我们私奔吧!”
阿弥见他没反应,忽然抛出这么一句,惊得方安下巴差点脱臼。那壁厢背对着他们烤火的老猎人也是抖了下肩。
这年头其实已没有私奔这个说法,经历过灾变,环境和人的观念都已经变了。男女两情相悦,纵然父母反对或一方已婚都不是问题,只要女方怀孕,市政厅就会给予保护、安排廉租房并发放高额生育补贴。只是出轨方要尽到对两方孩子的抚养义务,因为一旦经市政厅判定未尽义务不仅要遭受鞭刑,还会受众人唾弃。
而且迁徙它城的技术难度太高,不是普通人可以实现的。
不过问题就出在阿弥和方安都不是普通人,技术上是没问题,但他们一个放弃圣女身份一个放弃继承人身份能去哪?身无长技又靠什么生存?
方安只能当她是开玩笑的,干笑几声算是答复。
“我说真的!你不是一直想去竹城吗?”
“这你也知道?”方安讶异。
“哼!我关注你的时间可比你知道的要长太久了。”阿弥说话间眼睛却是盯着猎人那俩口袋。
方安这才知道教中一直有派人暗中监视或者说保护自己,如此看来,城主府会不会也有这一手?
“我打不过。”阿弥此时在方安手心写道。
方安一惊,他原本以为教中圣女手段肯定胜过一个野生猎人,现在跟我说不行?这么说来阿弥不是打对方猎物主意,而是替我们安全考虑才关注口袋了?
方安这么想着,运起感知术朝灰布口袋探去。一只口袋里叠着三张皮子,似是普通棕熊的,未变异的野兽不难杀,却是难觅。物以稀为贵,这些皮子却是比一些妖兽的还要贵。方安再探另一口袋,里面却是一些独鹿角、无蹄尾、旱鸭舌、喷鲻嘴等妖兽零件,其间却有一个类似羽毛球筒的圆柱形容器,里面装的东西却是无法感知——似乎容器阻断了或许里面的东西干扰了。
“里面是什么?”
方安是个实诚孩子,不懂就问。
猎人闻声一僵,缓缓转过身来,干巴的脸上挤出笑来,神色谦卑地说:“回这位公子,就是林子里猎的一些物件,拿回去给老婆孩子换些吃食。”
“能不能看看?有中意的我出双倍价钱买!”方安试探道。
猎人干笑着解开熊皮那口袋,说道:“这有三张瞎子皮,公子若是喜欢送您一张也无妨。只是其它妖兽物件卖予平妖司是有累计积分的,关系到老头子将来退休福利,实在不好私卖。”
“哦,是吗?那我们就笑纳了!”阿弥厚着脸皮装着娇憨过去拿起张皮子就蹦了回来。
猎人脸上的笑顿时凝固住,他说送可没料到对方真好意思白要,这只是老江湖的惯常客套。要是平常他肯定露一手唬住对方,非逼得对方出双倍价不可。只是这回还有更重要的物件在,他不想平白生些枝节,暗暗吞了这口气,转回身去,却是警惕地把另一口袋往身前拉了拉。
“这皮子真不错!一个人寻觅冬眠的熊瞎子并挖洞肯定很不容易吧?”阿弥看来打定主意要继续刺激这猎人。
“还好,还好!”老猎人头也不回。
“你家老婆孩子肯定在焦急等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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