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夏语墨把一晚上没有完成的作业涂上一两个字,广播操入场的音乐就提前响起来了。学生们匆匆忙忙踏着步子到了操场上。
学校的操场很大,三个年级的学生们均匀分布在操场上,光是向前看齐、向右看齐就要喊上几分钟。国旗旗杆与司令台离初三的学生最远,遥遥望过去,司令台上的老师或同学只剩下一个渺小模糊的身形。
不过,当教导主任站在司令台上的时候,夏语墨还是可以看得清楚真切的。
往常的广播操时间里,教导主任是不会出现在这台上的。她怕晒,偶尔要在操场上讲几句国旗下发言,她会戴个大帽檐的鸭舌帽,乍一看像是位体育老师。只不过她不穿运动服,通常喜欢穿素色的贴身polo衫和水洗喇叭裤,身材高大丰满,这一身打扮让她看上去极为干练、有力量。
今天的广播操时间提早了,教导主任也出场了,夏语墨的心一下子跳动得剧烈,她忍不住朝作为体育委员站在排头领队的陆飞望去。只见高高瘦瘦的他仍是心不在焉地斜支着身子,那运动裤裤腿的最后一截盖着鞋面,而两条胳膊却特立独行地先别人一步曝光在太阳底下。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
教导主任在台上讲了一些六一汇演的事宜,她讲得匆忙,直到切入正题时,才把语速、语气调整到了她通常讲大事的姿态:
“今天提早召集同学们入场,还有另一个主要的原因,下面我要宣布一件事,希望在场的所有同学都引以为戒。”
到底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夏语墨的心跳得已不能更快,从头皮到脊背再到手心与脚底,似乎都有千万根细小的针轻戳得她麻木不堪,每一阵风吹过,都将她身上的汗毛吹得瑟瑟发抖。夏语墨心中的恐惧,更像是一种本能反应,这本能的恐惧与日积月累的倔脾气碰撞在一起后,到底谁的作用更大一些,一时半刻不能见分晓。站在偌大操场上茫茫人群中的夏语墨总以为自己并不为此刻当众被批评而感到羞耻或恐惧,但全身的感受却没有欺骗她。她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赶走了一些心头的寒意,再朝陆飞看去时,陆飞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接下去即将发生的事,他站直了身子。
“我校初三年级的牛老师近期因从楼梯上摔下来而导致右腿骨折和多处瘀伤,在家静养数月后现虽已康复,右腿肌肉却产生了萎缩现象。同学们,令老师感到痛心的是,牛老师此番伤病是我校同学的恶作剧所造成的!所以,在此,我要宣布一项处分,我校初三1班,陆飞同学,对老师进行恶作剧,造成老师受伤,给予书面警告处分……”
一瞬间,迎面的风朝着夏语墨张大的嘴中灌进来,她的心微微感到疼痛,像是刚才跳动得太剧烈而留下了后遗症。她再次看向陆飞——此时看向他的已不止她一人,他仍然像刚才一样,直挺挺地站着,目光直视着司令台,似乎那个被宣告处分的人不是他。
究竟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名字?为什么留他一个被处分?夏语墨不明白,但她此刻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会有比自己被处分还要让她难过的事情。
对于教导主任宣布的这件事,同学们的反响很大,毕竟当着全校的面被处分的人并不多。但大家口中所议论的与陆飞的道德品质几乎没半点关系,只有说不尽的惋惜和心疼——这样的情绪大部分缘自女生们。
自全校广播之后起的一整个半天里,陆飞几乎一直呆在教导处,夏语墨几次路过教导处,都只能看见他坐在教导处沙发里看书的侧影。不到中午,陆飞的爸爸就来了,夏语墨曾经在自己家里见过他,是一个跟陆飞有着同样肤色的男人,长相英俊,身材魁梧。小时候,夏语墨还不明白这么帅气的爸爸怎会生出这一小团五官紧凑的儿子,现在看到陆飞长大了点的模样,才终于知道这长相终究还是一脉相承了的。陆飞的爸爸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奔上楼梯的过程中,那领带也不甘落后地在他胸前蹦跳着,他跃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四下张望,望见了夏语墨。他显然已经忘记了,或是从来没有记得过夏语墨,朝着她伸出手来:“小朋友,请问教导处在哪儿?”
夏语墨因自己被唤成“小朋友”而笑了笑,朝着身旁的走廊指了指,告诉他:“就在那儿,第一间。”
陆飞的爸爸谢过夏语墨后,就敲门钻入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夏语墨听着从教导处里传出来的各种不同的声音,听得见一两句浑厚男音的“抱歉”、“麻烦”,也听得见一两句尖利女声的“没办法”、“实在是”,唯独听不见那个往日里中气十足的热血男声。
夏语墨背贴着冰凉的墙面,时间久了,整个人都感到酸软无力。
她等啊等,一整节体育课外加小半个午餐时间,都没有等到里头的三个人散场。
在下楼用餐的一波学生里,夏语墨看见高卷卷朝自己这边望过来,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她已经许久没有与高卷卷说过话了,冷不丁地和她四目相对,她已经辨不清自己心中的情绪到底偏向了哪一面,是习惯性的倔强,还是时过境迁后的内疚,又或者盼望着能回到从前的相处状态里去……
高卷卷走到了夏语墨跟前,指了指教导处的方向,开口说了这几天来对夏语墨说的第一句话:“陆飞……陆飞还在里面?”
“嗯。”
“你……你知道结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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