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来看我的时候,我已经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三天。
事实证明,感冒对于我来说,已足以致命。
隔着玻璃,老陈冲我点头。
十多年不见,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样子。我们长大的同时,他也老了。
代诚穿着白大褂,手中拿着病历夹,在和老陈说着什么。
能惊动老陈,说明病情已经非同小可,我想。瞒了这么久,不到万不得已,代诚是不会说的。
江轲穿着防护服,坐在我的床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哥,爸也来了。”江轲告诉我。
我闭着眼睛,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江轲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岔开了话题。
“阿轲,如果......”我喉头微哽,“你一定要替哥哥照顾好小汐。”
江轲攥紧了我的手,泪流满面的看着我,一个劲的点头。
“哥,你不会有事的,阿诚哥说你已经过了危险期。”
我反握住她的手,“你先出去吧,我想见见老师。”
门再次被推开的时候,我努力扯出了一抹笑容。
“老师,您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老陈半天才开口:“我见过西夏了,就在不久前。”
我的心跳慢了半拍,没说话。
“你不会忘了西夏这个人吧?”老陈问。
代诚走进来,言语犀利,“陈老师,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不是,但我怕有些事情以后没有机会说出口了。”老陈说。
我眼皮微跳,老师,这么明目张胆盼着我死真的好吗?
“嗯,她怎么样?”我不自然地捏着病号服的一角,偏过头,不敢看他。
“又何必来问我?你不会自己去看?”老陈的语气不好,他还在生气。
“我......”我无言以对。
代诚拉着老陈走了,他不能忍受老陈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起那个人。
后来江轲告诉我,老陈留下了一句话。
她说的神秘,我便好奇的不得了。
“什么?”
“林江轩,你这个逃兵。”
我猜,说这句话的时候老陈该是咬牙切齿的吧。
“说完老师就哭了。”
思绪纷杂的我站在老陈的办公室门口,犹豫了半天,也没推门进去。
“你是来找陈肃的?”
我循声望过去,走廊上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
“嗯,他在吗?”我问。
“不在,他去芷城了。”男孩摇头。
芷城,不知为何,这个地方听着很耳熟,一时间却也不记得谁提起过。诚如代诚所言,我的记忆力也在退化。
男孩推开门,又回头认真地打量了我几眼,“我是不是见过你?”
我愣住了,半天才开口,“应该......没吧,你是......”
“陈衍。”许是怕我没听清楚,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是陈衍,陈肃是我爸。”
“哦,原来是小师弟。”我笑着说。
老陈开始带我们这帮学生的时候,小陈衍尚且不到两岁。
那年清明,班里组织踏青。
小陈衍也被师娘抱过去凑热闹,瞬间老陈的存在感被降为负数。
一路上,女生围着小陈衍和师娘,男生围着女生。
我左顾右盼的找了很久,才找到已经几乎被大部队甩掉的西夏。
她走在所有人的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我跑回去,“小西,你快点。”
西夏愣了愣,“你怎么回来了?”
“找你啊。”我邪笑着看她。
“哦。”西夏点点头,越过我渐渐走远。
我站在原地,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哦”到底什么意思。
“林江轩,愣着干什么,快走啊。”西夏回过头来喊我,双手轻拢在嘴边。
“哦,来了。”我跑上前去,走在她的右侧,这样的位置,和平时上课很像。
某一瞬间,我仿佛听见西夏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得很快。
我伸出手,不由分说的拿过她的背包,“给我吧,我帮你。”
“好。”西夏回的很小声,我差点没听见。
“你刚才在看什么?”我问西夏。
“那边,”西夏指着一处山谷,“桃花漫天,很漂亮的。”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远远地,只能望见大片大片的嫣红。
“你怎么知道是桃花?”
“我从前住在那里的,每天清晨打开窗户花瓣就会落在手心里。”她怅然若失,“后来爸爸不在了,妈妈不喜欢那里,就带我离开了。”
说这些的时候,她没有哭。可我总觉得这样的她只怕不好受吧。
我开口,“对不起。”
她僵了片刻,“没关系。”
“你知道吗?他根本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他是我的杀父仇人。他对我好,无非就是为了还年轻时欠下的命债。所以我一点也不难过,这样的人早就该死了。”她说着说着,突然就蹲下哭了起来。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我抱住她,分明感受到她的身子晃了晃,颤抖的厉害。
我却不知道自己知道什么。
那天,她哭了很久。
直到俞卿带着几个人找过来,她一把拉起蹲在地上的西夏,狠命一甩。
西夏猛然被拉起来,本就站不稳,一下子就被俞卿摔在地上,很是狼狈。
我扶起西夏,“没事吧?”
“没事。”西夏低着头,盯着地面。
“她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扮柔弱小白兔呗。”俞卿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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