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丝不动, 只居高临下俯视着眼底人。
“自静姝皇后先去,大皇子虽将养在崇熙太后身边,却也并非长久之宜,这原也不干我的事,只是皇后娘娘生前待我不薄,我若惘然不顾,岂非做了那背负恩谊的白眼狼,奈何我如今已是个没有门路的,才来拜你。”
字字珠玑,言之凿凿。
徐杳心下却没起半分波澜,神色恹恹压下眼:“这样的话,你同几个人说过?我又是第几个听的呢?”
徐眉黛低着眉眼,静静地忖度了会,还是决计老老实实道:“除过娴昭仪,毓婕妤,你是第三个,”难免嗟叹一声,“也是第一个听完了的。”
“她们两个,都比我有神通。”徐杳撂下白瓷小勺,取了方帕子自顾自拭起手来,“ 从前只觉得你性子温顺,旁的歪三斜四的,必然是没有的。如今,却也学会狡兔三窟了。”
徐眉黛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娴昭仪是不愿淌这浑水,至于那毓婕妤——”顿了顿,才启齿道,“却教我来求你。”
徐杳这才绷不住露出些许动容来,告诉她:“那是毓婕妤有意同你使坏呢。”
但见殿内燎炉上暖玉生烟,渐渐有些朦胧,徐眉黛眸光里有过转瞬即逝的凛然,复而又柔和下来,恳切开口:“我还总念着你我之间的情分,凡事只依你的意思,任谁怎样在我面前侮你、辱你,我总是愿意信你的。”勉强扯了个笑来给上首人看,这笑意却不甚好看,“原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分明是要同她攀情分了,只是徐杳掰着指头想一想,委实也想不起自己同徐眉黛再有什么情分之说。
徐眉黛已经给人磕起头来,姿态放得很低,直到磕得额上都沁出血来,话里带着哭腔:“襄姬,”再重重地磕下去,“求你了。”
徐杳支着半边肘子看她,丝毫不以为然:“求什么,嗳,你求我做什么呢。”有过一瞬想起身扶她,到底也没动,“我没法子啊,你姊妹两个自己做的孽,该怪谁去。豆蔻那时候是如何求你,你可有没有睬她一声?”末了连声儿都冷了几分,横眉再不望她,“你不如求菩萨去,吃不追,还留条命呐。”
“只要你肯帮一帮,我往后甚么都听你的。”徐眉黛终于抬起头看人,眼眶红了一大圈,膝盖往前挪了一寸,煞是殷切,“我是打心眼里把你当菩萨呢,”摇着头,“我是完全没法子才过来,求你大恩的。”
倒惹得徐杳掩着帕子哧笑一声:“你这些话,徐青颦若是在天有灵,当真是要教你无端端气岔了,我若是她么,也不去走什么六道轮回黄泉路,我只来成心捉弄你便是。”忿着声儿漫不经心睇眄身下人一眼,“你转了性儿,来投我的诚,也要瞧一瞧我愿不愿意效纳。”
徐眉黛听她这样说,心里已打出谱来,成与不成已是了然,禁不住叫苦不迭,面上的仪容威严再也荡然无存:“以往是我糊涂。”
徐杳只冲她讪讪道:“这里不成,都说冬眠才挑暖和的地方去呢,你又不是那蛇虫鼠蚁。”循着茜纱窗影,往檐廊外的白茫茫处一指,“到那里去——”沉着声儿告诉她,“我若肯了,自会宣你进殿。”
徐眉黛从始至终埋着脸,忙不迭连连依了她这话。
却说这一日邻近申时的时候,燕怀瑾来了落英榭。“哗啦——”一声挑帘进来,徐杳想着,掐着时辰也将近传膳,她捧着本书册子蜷在席榻上久了,因夜色欺下来,一旁的案上已置了一台灯盏。
蔡莲寅自一旁服侍燕怀瑾解了大氅,这才躬身出去了。而燕怀瑾则往她身侧落座,中间隔着一方桌案,一开口便是促狭:“她又招惹你了?”
这声“她”,说得自是徐眉黛无疑了。
“您这回想岔了。”徐杳一五一十道,甫一抬眼才瞧见眼前人鬓角湿濡,还沾着几分雪渍,取了一方帕子往他跟前一推,见他兀自接了煞有其事抚拭一番起来才放心。
燕怀瑾将她这话恍若未闻似的,一昧地揶揄她:“若是她当真招惹了你,罚她跪着也是无妨的。”
话里话外,倒显得她如何小肚鸡肠,穷凶极恶似的。
因这样想,有意将燕怀瑾晾在一旁,津津有味看起书来。
不曾想他眼下生了捉弄她的心思,自是不打算放过她,下一瞬已将桌案上的灯盏往自己跟前挪了挪,半分不给她用。
徐杳眼底霎时一片阴翳。
“啪——”一声,将书册子拍在案上,嗔着眼儿望他:“如今可成了您招惹妾了。”
这是要他也跟外头跪着去呢。
“朕有正经话同你说,”燕怀瑾伏案望她,一张脸映在烛光里煞是分明,连眸光都清亮几分,一开口却不甚动听,“照哥儿如今孤苦伶仃的,身边再每个人照拂,依朕看,往后照哥儿便歇在你这里最合适不过了。”
徐杳一时愣了,良久才反应过来照哥儿说得是大皇子,当即便同他打起马虎眼,存了斡旋的心思:“妾怕是不能胜任,若照哥儿在落英榭受了委屈,恐成了妾的不该了。”
燕怀瑾索性广袖一撩,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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