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次,他自由了。
五年的时光,似乎还没有真正地打磨掉他眼中的戾气,看门的狱警机械地,并且真诚地送给他一句忠告:“出去以后好好做人。”
窦广茂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边的嘴角微微上扬,“嗯”了一声,还颇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窦天骁放学回到面馆时,看见门口停着不少辆自行车和电动车,正好奇着今天这个点生意怎么这么好,就听见舅妈在里头喊了一声,“哎哟,孩子回来了。”
窦天骁停好车子抬起头,怔愣在了原地。
“嗨哟,瞧这孩子,都看傻了。”舅妈赶忙扔下抹布迎出来,脸上挂着大过年时特有的喜气表情,撞了撞窦天骁的胳膊肘,低声提醒,“还不快叫爸爸。”
或许是因为事情太过突然,他的心里头非但没有一丝重逢的喜悦,还有点陌生的尴尬。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和爸爸重逢的场景,自己怀着激动雀跃的心情抱住老爸,说自己很想很想他,可是这一刻,他却做不到。
他忘不了在监狱里看到老爸的那一幕,忘不了他手上明晃晃的手铐,也无法忘记“杀人犯”这个称呼曾经带给自己的阴影。
他的喉间一阵干涩,好一会,才艰难地,小声地喊了一声,“爸。”
这声音细弱蚊蝇,连他自己都快听不见,但对面的人还是看清了他的口型,笑着应了一声。
“肚子饿了吧?”窦广茂的声音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有些微微发颤,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儿子,仿佛是在看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还好。”窦天骁生硬地回道,也上下端量起了这个活在传说中的老爸。
虽然他前两年刚去狱中探望过一次,但感觉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和狱中看到的那位形象差别挺大的。
现在的窦广茂留着大约半根拇指长的寸头,头发有些微微发白,身穿一套过时了的西装,面相是一言难尽的凶,不笑的时候唇角微微向下,要是算命的过来瞅一眼估计想夸点儿什么都不好下嘴。
他微笑时上半张脸像是打了玻尿酸似的,几乎没有变化,很典型的皮笑肉不笑,那种笑容背后的含义令人难以捉摸。
这时,面馆外头又有一个熟人路过,伸长了脖颈仔细辨认一番过后尖着嗓子惊讶道:“哎哟!这不是窦广茂吗!”
窦广茂扭头笑笑。
“真是广茂哎,好长时间没见找你了,得有四五年没回家了吧。”那人不识好歹地揭开了话匣子,“我看你是不是比之前壮了些?那里头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窦广茂不停地跟店里店外的人寒暄,指缝和耳后都夹着别人递过去的香烟。
面馆里烟雾缭绕,窦天骁一进门便被呛得连咳了好几声。
一个剃着平头的男人甚至还向他递过去了一根香烟问他抽不抽,舅妈赶忙拦住,“他小孩子呢,抽什么抽。”
“开个玩笑嘛。”平头一拍大腿,望向窦天骁,大着嗓子说,“你跟你爸长得还挺像,瞧那小脸绷得,笑一个呗,叔跟你开玩笑呢。”
“我长得像我妈。”窦天骁反驳道。
平头忽然笑了一声,“干嘛?说你长得像你爸不开心啊?”
窦天骁努了一下嘴,没有接话,但心里的确是不怎么开心。
这个他从小就熟悉的,充满温馨快乐的地方,因为这帮人的出现,忽然变得聒噪,拥挤了起来。
这样的氛围令他局促不安,都没有放下,径直往厨房走去。
窦天骁倚在灶台边上,扁了扁嘴,“舅舅。”
“欸!”舅舅正在低头刷锅子,一听声音立马转过了身,“哟,翘这小脸耷拉的,不开心啊?数学测验没考好?”
“不是……”窦天骁拖长了声调。
舅舅看了一眼门外,顿时了然于胸,从围裙兜里摸出一包蜜桃味qq糖塞到窦天骁的手里,笑笑说:“叶晞书桌里偷来的,你别告诉他啊。”
窦天骁噗嗤一笑,撕开包装,抠出一粒塞进嘴里,又抠出一粒喂到舅舅嘴边。
舅舅张嘴把糖吸进嘴里,劝慰道:“别绷着脸,你爸好些年没见到你了,肯定怪想你的,出去跟他聊聊吧。”
“我都不知道聊什么,好尴尬啊。”窦天骁嚼着软糖小声说。
“那就坐着听他说……哎,这糖还挺好吃的。”舅舅又顺手从袋子里抠了两粒出来,“你就当过年呗,回头我给你买部复读机怎么样?。”
“真的啊?”窦天骁惊喜道。
“那当然,我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食过言。”舅舅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窦天骁从小就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一走出厨房,神情里立刻流露出不安,焦躁,以及不满。
窦广茂虽然是站在门外聊天,但视线一直停留在儿子的身上,这会也学着舅舅的样子,抬起左手试图揉揉窦天骁蓬松的短发,但后者十分不适应这种亲昵的举动,脑袋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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