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沈月檀开口,白桑已经先上前一步,紧握拳头厉声道:“你、欺……欺人太甚!”
那丫头身边一个少年窜了出来,满脸狂妄道:“放肆!你可知道这位的身份?这位乃是我铁城犁宗唐宗主的掌上明珠,有缘见一面就是你三生有幸。拿了你的东西是你的福分,七世也修不来!你……”
“给我住口。”叶凤持不等那少年狂言乱语说完,终究忍不住喝止,一双细长清冷的眉毛渐渐拧起了结,“七师妹,君子不夺人所好,还不将龙髓物归原主?”
那丫头也是千娇万宠地长大,何曾料到过今日被自家师兄当着众人的面呵斥,小脸涨得通红,咬着牙道:“不还!都怪夏叔叔不好,无缘无故就拿东西送人!这冰紫瓶可是我送给他的!”
叶凤持道:“七师妹两个月前,送了冰紫瓶、火紫瓶各一百个给夏左护法,当时曾附言曰:夏叔叔尽管拿去装东西送人。如今为何出尔反尔?”
那丫头又被师兄当面反诘,难免恼羞成怒,眼圈也渐渐红了,声音也愈发拔高尖利:“我就偏要出尔反尔,你能奈我何!”
沈月檀听明白了几分,趁势开口道:“那、那瓶子还给你,还请七小姐……把龙髓……还、还给我。”
说到后半句时被那丫头怒气冲天地一瞪,立时连声音也低了下去。
周围人固然想看热闹,却又畏于铁城犁宗的威名,在几名弟子半强迫、半恳请的要求下,陆陆续续自甲板散去了。香大师自然不肯走,反倒想上前干涉,却被铁城犁宗的弟子与龙剑、赵秀一同拦了下来。
赵秀仍是柔声细气道:“我与师弟奉命守护大师的安危,如今若与铁城犁宗交恶,无异于以卵击石,请大师三思。”
香大师一生经历几起几落,早练就了波澜不惊的性子,如今语调也气得有些颤抖:“那、那是我的徒弟……”
赵秀道:“徒弟可以再收,香大师却只有一个。”
仍是屹立不动,纤细身躯竟如一座大山横桓于面前。
香大师只得暗叹一声,到底放心不下,只走远了些,不肯离开甲板。
此事自然也传到了沈雁州的耳中。
下属禀报时,夏祯也赫然在旁,听完立时摊开双手,满脸无辜道:“我、我绝不是有意害他!想不到七丫头在外头竟这般不讲理!我这就去教训她。”
沈雁州却浑不在意,只同几个幕僚一道围着书案,研究如何拿龙王血调和墨汁抄经,一面笑道:“不用你插手,有叶凤持在,出不了事,随他去。”
又转而对禀报的下属下令道:“不要惊动客人,多派些人手悄悄盯着,有任何变动随时来报。再多带些缚仙索,若有人动手,立刻捆了。”
下属领命而去,夏祯立在一旁,抱臂嗤笑道:“又说出不了事,又加派人手紧密盯梢,倒比亲爹还上心。沈雁州,你何必这般辛苦,简单的事也办得拐弯抹角,总有操不完的心。”
沈雁州横他一眼,手中捏着支小狼毫,慢条斯理匀了匀才调出来的龙血墨,在宣纸上写字。
落笔顺滑细腻,着墨黑中透紫,颜色醇厚典雅,字迹边缘更是微微泛金,显出几分庄严气度来。
他写了个“祗”字,满意颔首道:“这墨不错。既然夏左护法闲得很,不妨去猎上十头八头龙王,龙血调墨、龙髓制香,人人有份、个个不缺,岂不皆大欢喜?”
夏祯急忙后退几步,连连摆手道:“我我我我不闲,一点都不闲!忙得很!”
“哦?”沈雁州似笑非笑,握着笔斜睨他,“你忙得很?难得百忙里还能抽空算我操了多少心。”
夏祯顿时如被虫子蛰了般跳起来,转身夺门而出,急急道:“就、就要进秘境了,我去查看各队人马准备得如何。检查筹备,还要部署防御,数不清的事务!忙死了忙死了……若被我抓到纰漏,定要锤破他胸口!”
念叨个不停,话音未落,已溜得不见了踪影。
离难宗众人在这边鸡飞狗跳时,铁城犁宗众人与沈月檀正在甲板上剑拔弩张。
沈月檀一句话说完,正想着如此处置正好,那位七小姐却两眼含泪,恶狠狠瞪他,怒道:“休想!夏叔叔九死一生得来的龙髓,岂能便宜了外人!”
反倒像沈月檀才是作恶的坏人。
更何况斩杀龙王固然不易,却也断不至到了九死一生的地步,只不过沈月檀也不敢开口同她纠缠这些细节。
白桑气得满脸通红、全身颤抖,手指紧紧攥成了拳头,却偏偏寻不到旁的言辞,只得反复颤声道:“你……欺人……太甚……”
沈月檀却于此时生出了置身事外的恍惚感来。
这也怨不得他,而是此情此景,与当年他年幼无知、盛气凌人的所作所为何其相似。
约莫是父母罹难那一年、亦或是之后一年的事,他也曾在路上对一介平民骤然发难,非要强夺一个孩童的玩具风车。起因无非是见那孩童父母俱在,一家三口和乐融融逛街,他触景伤情,而起了迁怒之心。
彼时只觉自己行为理所当然得很。
他是天之骄子、名门之后,天与之,地给之,仿佛天底下万事万物都可任他予取予求。
何况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风车罢了,沈月檀半点不曾放在眼里,拿到手就扔在一边,只对那孩童又痛惜又惧怕、以及那对年轻父母隐忍悲怆的眼神感到心满意足。
沈雁州事后知情,非但不谅解他幼失怙恃,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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