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音出生时,她的母妃顾贵嫔正同安帝在宫中欣赏歌舞,适值莺歌燕舞之际,顾贵嫔突觉腹中一阵疼痛,忙请来宫中医女和稳婆,于殿中产下一女。
帝见女婴生于此时,甚觉有趣,遂赐名为音。
当今世道,于琴棋书画上最能体现一个人的修养。是以世族子弟虽不求人人精通,但必有所涉猎。而皇族,本就底蕴不够,自然想在这些技艺上花费大力气,以弥补自身气质风仪的不足。
正如其名,公仪音自小便在音律上展现出极高天赋,安帝甚喜,特意请了名师教导她琴艺,不出几年,已大有所成。
公仪音精通多般乐器,其中又以古琴最为拿手,只是她一向只弹来自娱自乐,除了安帝和宫中数人,甚少人知。
珠帘后铃铛清音响起,瑶瑟娉娉袅袅走出,行到三人面前又是一拜,语声清婉,“瑶瑟献丑了。”
谢廷筠轻笑,举起酒杯微微晃着,看向秦默道,“熙之觉得如何?”
“余音绕梁,果然名不虚传。”秦默淡答,举起酒杯喝了一口。
瑶瑟面上容光一亮,垂眸掩下眼底的喜色。
秦九郎清贵尊华,金口玉言的点评能抵百金。今日秦九郎对她的点评一经流出,明日她在建邺城中的名声又会高几分,叫她如何不喜?
她忙盈盈一拜,笑意清浅间面若桃李,“蒙九郎不弃,瑶瑟不甚惶恐。”
公仪音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垂下眼帘,喝了一大口沉梦。美酒入喉,竟不复方才的甘洌清醇,只觉苦涩不已。
瑶瑟整了整衣裳,在长几旁跪坐下来,长长的曳地裙摆在身后如层云般铺开。
她拿起酒壶,替几人将酒杯斟满,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素手举杯浅笑道,“素日多蒙郎君照顾,瑶瑟敬诸位郎君一杯。”
谢廷筠举杯与她遥相一应,唇畔微勾,眸若辰星。秦默一点头,也举杯喝了一口。
公仪音心情郁郁,举起酒杯,也欲再饮。秦默侧眼看了她绯红的脸颊一眼,清雅出声,“一杯。”
公仪音微眯了眸子回望过去,“你说什么?”这般直直望去,颊边酡红之色愈显,说不出的fēng_liú意态。
秦默伸手拿过她手中的酒杯,“你方才说了,只饮一杯。”
这话一出,房中突然变得落针可闻。
瑶瑟满脸错愕地看着秦默,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清冷如秦九郎,居然有主动管起他人的一天?她的目光状似不经意间在公仪音面上一扫,这位宫无忧,到底是什么人?
谢廷筠漆黑眸色一转,以肘托着下颚,唇畔轻勾淡挑,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浮起,“熙之,怎么不见你这般关心我啊……”
秦默冷然地睨他一眼,“他醉了,我还得想着怎么向重华帝姬交差,你醉了,怎么着也怪不到我头上来。”
谢廷筠被杯中酒液一呛,重重咳了几声才平复下来,满脸幽怨道,“熙之,你不能这么对我……”
秦默将酒杯放至唇边,又抿了一口。不知是不是错觉,公仪音看到他唇畔,有淡淡的笑意浮上。
她后知后觉红了脸,轻咳一声道,“那……我不喝了……”
瑶瑟惯会察言观色,见气氛有些许诡异,转了转眼眸,笑着接过话头道,“原来宫小郎是重华帝姬府上之人,幸会幸会。”说罢,举起酒杯喝了一口。
公仪音笑着点了点头,并未多说。
对这个瑶瑟,她喜欢不起来,总觉得她那双看似清澈明透的眼眸中,藏了太多东西。她或许,并不像她外表看起来那般无害。
见公仪音不甚热络,瑶瑟垂眸掩下眼底的幽深,知趣地不再多话。片刻,她抬头看向谢廷筠道,“瑶瑟近日练了曲广陵散,想请几位郎君指正一番。”
公仪音眉头轻挑,广陵散慷慨激昂,气势宏伟,并不如高山流水那般好弹奏。再者,瑶瑟是女子,还是欢场女子,能不能奏出曲中的宏伟壮阔之气,还真难说。
得到谢廷筠应声,瑶瑟起身袅袅走到珠帘之后,手指轻抬,奏起了广陵散。
“熙之,再过几日便是王夫人的生辰了吧,你可想好了送什么?”
公仪音竖起耳朵听着。
谢廷筠口中的王夫人,是秦默的母亲,秦氏嫡支当家主母。这个时代民风开放,女子的地位较前朝已有所提高,所以其成亲后仍可沿用本姓称呼。
四大侨姓士族盘根错节,互结姻亲,秦默的母亲王宓便是王氏女。
和着悠然飘荡的琴声,秦默指节扣了扣几案,面上神情未变,“子沐,我母亲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
公仪音懵懵懂懂地听着。
前世的记忆中,对于王氏这个名义上的阿姑,其实并没有多少印象。因婚后秦默便住到了帝姬府,她又是帝姬身份,所以同王氏并未打过多少交道。只隐约记得容颜甚美,性子却是清冷傲然,有着世家女子特有的骄矜之气。
只是,听着秦默这口气,似乎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谢廷筠叹一口气,眼角眉梢间微有落寞,“我是真想不明白,你这般优秀的人,王夫人对你却……”他自嘲地一笑,“咱俩要是反过来便好了。”
秦默轻笑一声,如葱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酒盏,没有接话。
公仪音抬眼瞧他一眼,他的眸色依旧浓黑如夜,眉宇神色间的淡然之色,未有丝毫改变,只有那轻颤的睫毛,泄露了他心底几分情绪。
“你可知,十二郎近日花重金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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