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行人向西呼啸而去,莫明禅看得有些发憷,看这些人身上的气势,倒是与莫家八大家将有所相似。正迷茫间,突然想起昨晚那段友德是主动请缨去什么南瀚岛诛杀姬家的二位小姐的。
莫明禅翻身上马,跟了上去。那白龙脚快,莫明禅也不敢追得太近,只得走走停停。
段有德那群人白天行路,晚上住店休息。却苦了莫明禅跟在后面,朝餐露宿,身上又没钱使用,只得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好在早先他与逐云来河西之时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此时也并不觉得辛苦。
如此走了七八日,才到中州最西之地南瀚岛。
离南瀚岛最近的是楠木镇,全镇以打渔为生。那些渔民世居海滨,晓得水路,南瀚岛周边暗礁甚多,要想进入南瀚岛,须得租借渔民们的船只。可这里渔民却有个怪俗,任凭你给再多的钱,也不租借船只。那段有德仗着人多,强占了一条大船,当天便出了海。
莫明禅身上没钱,只得挨个求着当地渔民能带他一程。莫明禅在码头上转了半个时辰,也无人愿意带他出海。
这时,海上突然起了大风,要出海的渔民纷纷收了船,躲上了岸,只有一人不为所动,那人脸色灰黑,穿一身破挂衫,身上皮肤显得格外粗糙,怕是常年与这大海作伴,被海盐浸裂所致。那人将他那小船起了锚,又扬起一张破帆,唱起了出海的号子!
莫乾睿见状,立马跑过去问道:“大叔,您这是要出海吗?能带我一起吗?”
那张三斤道:“出,一刮风,这海里怪鱼就多,小哥也要出海?”
莫明禅咬了咬嘴唇道:“嗯,可是我身上没钱!”
“要什么钱嘞!这些年倒是有人上我这条破船,三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若不限风大,那就上来吧!等我靠岸,你再上来!”说着,张三斤要将船靠岸,好让莫明禅上船。
莫明禅道:“不用靠岸。”说完,起身一跃,便跳入船中。那穿身晃荡,莫明禅落地一滑,摔了一跤。
张三斤道:“嚯,还是个练家子。小哥怕是第一次坐船吧!”
莫明禅站起身来,满脸通红。忸怩的答道:“大叔,您这船能到南瀚岛吗?”
张三斤笑道:“别大叔大叔的叫,我姓张,叫张三斤。我妈生我的时候,我就只有三斤。我娘怕我养不大,要取个傻点儿的名字,所以就叫了张三斤。”
莫明禅见他报了名号,立马躬身回道:“小子莫...贝思青!见过张大叔。”
“咱这里不兴你们大户人家那一套,没那么多礼数,你叫我老张就行。小哥,我看你的做派,也是大户出身,怎么流落至此?”张三斤问道。
莫明禅眼圈立马红了,难过道:“不满张大叔,家里人不要我了...”
那张三斤也跟着难过道:“好孩子,没事,这人生在世还得是靠自己。当年我娘生了我之后不久,我爹就死了,死在了海上,后来我娘靠给人做衣裳,把我拉扯大。我十岁那年,她也死了。村里人说我是不详之人,嫌我晦气,也没人理我。可三爷我就是活下来了。那帮怂货不渡外人,遇大风便不出海。三爷便是要让他们瞧瞧。这世上没有三爷不敢干的事儿!”
张三斤说这话的时候说得热血澎湃,莫明禅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他听出了其中的不满、无奈甚至是有些愤恨。
莫明禅不好搭腔,问道:“张大叔,您刚才说这里的人不渡外人,这是为何?”
张三斤道:“小哥有所不知,这里的人不是不渡外人,是不敢渡。听人说三四十年前,我刚出生那会儿,镇上来了两批人,先是一个浑身是伤的人来到这里,求人帮他出海,说是有仇家追杀。听说他还有仇家,村里人便无人敢应,唯独我父亲张大胆,应承了下来,他俩刚出海不久,就又来了一群人,与早上那群人的打扮一样,应该是官府的人。四处询问那人的下落。他们见那些人给的钱多,便答应帮着出海去追。可一出去,那些人就再也没回来。我爹也就是那次死的。后来十几年间,总有人要租船出海,也无例外有去无回。十几年前,有一个满脸是伤的丑女人抱了一对女娃儿到此,也要出海,照样是有去无回。后来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来要出海,都是只有去的路,没有来的路。村里的神婆说,是带外乡人出海,得罪了海神,所以就定了规矩,不渡外人出海!若是违反了规矩,那边按族规处置!”
莫明禅一惊,说道:“张大叔,我不去南瀚岛了,咱们快回去!”
张三斤笑道:“你是怕我受惩罚?”
莫明禅愕然,张三斤笑得更开心了,说道:“我这个晦气的人早就被逐出族里喏,他的族规可管不了我这个族外人。”那张三斤说话声音渐低,莫明禅听了,心里也是别样的滋味。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同张三斤一样,被大伯在族里除名,从此也成了族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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