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书法的入门,一开始是要学描红,买来描红本,开始填墨描红,一天一个字,写十遍。
外公发现倪晖虽然是初学,但是墨填得很好,便以为发现了天才:“老婆子,你来看晖晖的字,他从来没有学过写字,居然写得像模像样,看样子咱们晖晖是个书法天才啊。”
这话说得倪晖非常汗颜,他不是什么天才,只是比别人多活了二十多年而已。
练字讲究持之以恒,起码要先练上三个月,心中才会有字的结构,这样才能脱框临摹。这是一个枯燥而漫长的过程,倪晖不疾不徐,就当是在磨练自己的心志了。外公也很惊奇,外孙居然安安静静地写字,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周日下午,倪晖在家写完大字,蹲在院子里看兔窝里的两只小兔子吃草。张勇滚着铁环从外公家门口经过,跑过了又折回来:“倪——小泥巴,一起去玩啊。”张勇忘记倪晖的名字了,就记得有个倪字,便自己给他诌了个外号。
倪晖也没有不喜欢,只是说:“我没有铁环。”
“叫你外公给你做一个。”张勇说。
“你等我去问问。”倪晖走到门口,看着正在写毛笔字的外公,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开口。外公注意到他了,停下笔:“怎么了,晖晖?”
倪晖说:“外公,你可以帮我做一个张勇那样的铁环吗?”
外公看了一眼在自家院子推着铁环转圈的张勇,放下笔:“好,我找找工具,给你做一个。”
倪晖高兴地说:“谢谢外公。”他回头跟张勇说,“我外公说要帮我做。”
张勇说:“你会推吗?我先教你。”
“好。”倪晖高兴地过去了,滚铁环是他遥远的童年记忆,以前他跟沙汉明常常推着铁环在街巷里疯跑比赛,跑得满头大汗的。
张勇将自己的铁环递给他,倪晖拿在手里,试了两次,便找到了感觉,铁环滚在地上,哗哗作响,那种简单的快乐从心底溢出来,将倪晖也感染了。
张勇说:“你真行,这么快就学会了。”
倪晖停下来嘿嘿笑了一声:“你上几年了?”
张勇说:“我上一年级。在向前小学。”
“你自己上学吗?”
“我自己去。等我再大一点,我就让我爸买个单车,我骑车去。你在哪里上学?”张勇问。
倪晖说:“我在盼盼幼儿园上学前班,等暑假过后,我就上一年级了。”
“我不知道盼盼幼儿园在哪里。向前小学就在那边,离我家不远。”张勇说。
外公果然给倪晖做了一个铁环,家里有现成的废弃木桶铁箍,用来做铁环再合适不过,再用一个小竹竿套一个小铁丝钩就行了,简便得很。
张勇推着铁环在前头跑,倪晖跟着他在后面跑,外公在后面说:“晖晖,路上小心车子,别摔着了啊。”
倪晖大声答:“我知道了,外公。”这年头车子少,倒也安全。
小朋友的友谊是非常容易建立的,往往是一句话,一块糖,一个简单的游戏,极少功利心,因为大家都需要玩伴,仅此而已。倪晖对张勇会来找自己玩有些疑惑,他的朋友呢。
张勇带着倪晖一路玩过去,给他指路,哪里是学校,哪里是商店,然后他们在一所房子前停住了,张勇探着头往里看。倪晖看着这房子,房门前有些凌乱,有白布条、黄表纸钱、红色的鞭炮屑,门头上挂着紫色的对联,那是办丧事才用的挽联,这里显然刚办完丧事。90年代初期,在他们这个小城,还没有全面推行火化,大部分都是按照旧习惯土葬的。
倪晖想到水向东的父母,心里没来由有些害怕,这该不会就是水向东家吧。他紧张地看着张勇:“张勇,这是哪里啊?”
张勇说:“这是我好朋友家。他爸爸妈妈都死了,昨天埋了。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倪晖拉了拉张勇的衣袖:“我害怕,我们走吧。”
“怕什么,埋都埋了。”张勇是个胆子很大的男孩。
倪晖慢慢往后退:“那我先回去了。”他不是害怕已经死了的人,而是害怕活着的人。
张勇说:“别走,等下我们一起回去吧,你找得到你外公家在哪里吗?我去看看向东在不在家。”
倪晖心里有无数草泥马奔腾而过,果然是水向东的家。他转身拔腿就跑,铁环也不推了。结果跑出一段路,发现自己迷路了,刚刚从哪个方向来的?他站住了,四处张望了一下,不知道身处何处。他刚才一直低着头在手里的铁环,跟着张勇一路狂奔,压根就没有去记路,这下好了。
不过他不着急,毕竟自己并真是个小孩,是个成年人,一会儿找个人问问好了,反正外公的名字应该还是有人知道的。
他吁了口气,准备朝前走,看见水向东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朝他走来了。这叫什么来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深吸了口气,假装不认识,镇定地往前走。
水向东看着倪晖,愣在原地不动了,倪晖掩饰地将手里的铁环放到地上,开始推铁环,但是他发现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他紧张得根本掌控不住铁环的平衡,于是他只好将倒地的铁环拎起来,夹在腋下。
跟水向东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听见水向东出声了:“那个——”
然后身后传来了张勇的声音:“向东!”张勇啪嗒啪嗒一阵风一样跑过来了。
倪晖将已经怦怦跳的心按压下去,转头看着张勇,张勇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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