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坐在床上,越凡把盆放在她脚边她伸手试了下水温觉得挺热乎的,但又怕对于老人来说太烫了,她仰头看着老人说:“您试试烫不烫?烫了我再加点水。”
老人笑着点头,伸脚轻轻试了试水温,觉得自己能忍受就把整个脚都放了进去。
“行,行!就这样可以了。”
越凡没动,蹲在那儿等她外婆洗完脚去倒水,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盆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人看着越凡的头顶,慈爱地摸了摸,“在想什么?”
越凡回过神儿看向老人,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没。您别摸我头,扎手。”
老人这才想起来问:“怎么想着把头发剪短了?”
越凡顿了顿,“哦,这不是快夏天了,到时候比较凉快吗?”
老人闻言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诶~小女孩就应该留大辫子,长长的才好看,想你妈年轻的时候那辫……”
老人说着眼睛笑眯眯的,不过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一下子噤了声,她止住笑小心地看了一眼越凡。
越凡没有什么反应,脸上依旧带着笑,“没事,我都多大了,不会像小时候那个样了。”
话虽这么说,但越凡不自觉的勾了勾手指,指尖微颤,她只是不想让外婆担心。
她妈刚抛弃她的时候,她不足九岁,当时性子野,不懂事,对她妈又怨又恨,虽然也有思念,只不过怨恨太深便忽略了思念。
她听到有关她妈的一切事情,都会大发雷霆,冲着她爸她外婆大吼大叫。
隔壁邻居家的小男孩调皮,说她妈爱钱嫌弃她爸不要他们了。她当时就像发狂的野兽,把比她高了半头的小男孩按在地上牙都打掉了一颗。
当年的她像个不服管教的狼狗,浑身是刺,和这一片的男孩都打过,一次没输过,那群男孩看到她就跑。
她不是最力气的,但是她是最狠的。不是对别人狠,是对自己狠,拳头挨在身上就好像不怕疼一样,依旧揪着别人不放,打的人家哭着喊着要回家找他妈。
越凡回想起当年的自己,都忍不住摇头。
后来她爸也走了,就剩她和外婆相依为命。
那时的她除了外婆一无所有,她不敢再惹是生非,不敢再顶撞别人,收敛了一身的刺,生怕到最后连外婆都不要她了。
久而久之,变得温和起来。
越凡不觉得自己是被迫,她觉得自己这是一种成长,毕竟当初的自己照顾不了外婆。
老人看她没有反应这才松了口气,她轻叹了口气,“就是可怜你了。”
越凡当时就摇摇头,伸手握住老人的手,坚定地说道:“不,有您陪着我从来没觉得苦。”
老人目光温和轻声问:“你想你妈吗?”
越凡闻言摇摇头,“其实我想不起她的模样了。”
老人眼睛没了焦距,她轻声呢喃,“你说到我走的那天还能再见到你妈吗?”
越凡闻言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她不自觉握紧了老人的手,她粗喘了两下却不知说些什么。
老人笑着摇头,“水凉了呢。”
越凡连忙拿了干毛巾递给越婆婆……
越凡伺候着老人睡了,帮她关了灯轻手轻脚出了卧室,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她缓缓蹲在地上。
如果……外婆走了,这个世界还有谁疼她爱她呵护她?她缺爱,她不要一点点的爱,她想要别人全部的爱。可……谁能给她?
越凡身子忍不住颤抖,她把脸埋到臂弯里,觉得眼睛有些湿润。
第二天去上学,东边的朝阳露出来个半个头,越凡沉思了下,今天不像是雨天。
越凡关上院子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中午放学,越凡站在走廊上看着外面豆大的雨珠连成串,一脸黑线,那丫头简直比天气预报都准。
大家都没带伞,拥挤地挤在走廊上,熙熙攘攘,抱怨声此起彼伏。
越凡夹在其中,直叹气,这次怎么办?她兜里没钱,有的同学身上带钱的都坐车回去了。她怕是只能淋着回去,恐怕浑身都湿透了。
正想着,越凡感觉谁在她背后戳了下,她回头一看发现正是薛琪,手里还拿着一把大伞,越凡脸拉了下来转过头没理她。
薛琪见越凡不理自己,厚着脸皮蹭到她身后说:“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话。”
越凡依旧没吭声,她看着外面的雨还在想再这么磨蹭,怕是外婆会着急,心一狠,算了冒雨回去吧!
薛琪看她要走当时拽住了她,“诶,你干嘛!”
“回家。”越凡冷冰冰说了句。
薛琪当时就不乐意了,“别啊,我有伞!我的借你!”说着就要往越凡手里塞伞。
越凡不想欠她人情,挣了下没接,“不用。”
薛琪知道她想什么,“你别这样,就当上次你在厕所帮我,而且昨天还送我回家帮我冰敷。要说欠是我欠你,我还不想欠你什么呢!”
薛琪特意加了最后一句话,生怕越凡不答应。
越凡有些心动,如果她浑身湿透外婆怕是更心疼了,她回头看了薛琪一眼,“那你怎么回去?”
“我不回去了,我在食堂吃。给。”薛琪把伞塞到越凡手里。
越凡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伞,沉默了下,“去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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