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
这一声听在李蒙耳中,简直如蒙大赦。
桃儿不急着起身,目不转睛看李蒙半晌,想了一会儿,从脖子上扯出一根红绳,下坠了只成色很一般的玉佛,以李蒙见识看,在中安小摊贩手中,至多二两银子能买到。
桃儿示意李蒙伸手。
李蒙一头雾水地看她,犹豫地伸出手去,带着体温的玉佛落在他掌中,李蒙才意识到桃儿想把这东西给他,正要拒绝,手指被桃儿推回掌中握住。
桃儿轻拍李蒙的手背,朝身后觑,没人注意他们。
“我是弃儿,大娘也不是亲的,这上面有我的生辰和出生地,写了中安。你既在灵州,我们认识了也是缘,将来我要是有机会去中安,人生地不熟,能来投靠你吗?”桃儿殷切地望住李蒙。
面对柔弱的少女,李蒙胸中顿时涌出属于男子汉的硬气,郑重其事地点头。
“你可以去靖阳侯府找我,要是我不在,师叔会传书于我。”
桃儿抿嘴笑了,使劲点头,目如星子。
身子滚圆的管事叫桃儿去干活,李蒙看她走远,把个玉佛揣在哪儿都不妥当,本来想挂在脖子上,但一想这是从女人身上扯下来的,好像又有点不好意思,遂仔细收在荷包中。才端起碗去洗涮。
回来正撞见霍连云从外面回来,看见李蒙,霍连云右手往身后一藏,笑与他招呼。
李蒙便问他师父去向。
霍连云:“你师父也出去了?”
“嗯,一早就不见人。”
霍连云一想,“是不是去买过年吃的瓜子糖之类的。”
“昨日我们上街就买了……”李蒙声音顿住,“可能是去取新衣服了,我出去看看。”
霍连云如释重负,笑扬起左手,“去吧,帮我带些烟火棒,今夜咱们也乐呵乐呵。你师父要是忘记买屠苏酒,你便去酤一些回来。”
李蒙点头应了,去赵洛懿屋中找银子,没找到,只把无妄剑绑在身上,出来叩霍连云的门。
“谁?”霍连云声线紧绷。
“二师叔,我没有钱!”李蒙尴尬道,回头看了眼,院子里挂灯的仆人们干完活又被分派到府衙其余各处准备除夕所用,倒是没人在。
消得片刻,霍连云从门内探出和煦的脸。
李蒙收下五两银子,鼻子抽了抽,霍连云朝外扬手,“快去,早些回来,今儿晚上给你也尝尝酒的滋味。”
李蒙犹是少年心性,屠苏酒他并未尝过,眼睛发光地点头。
走出了府衙,李蒙才想起,方才霍连云开门时,他嗅见的是药酒味,那味儿太刺鼻,根本藏不住,但隐于其中的,还有血腥气。
李蒙顿时住了脚。
大秦的除夕往往从傍晚开始庆祝,家家户户要燃放烟火和鞭炮,吃年夜饭一直到次日天明,家里人嗑瓜子闲谈守岁。
街上处处都挤着采办年货的人,大妈大婶吵嚷个不停,李蒙一时脑中有些懵。
霍连云受伤了?有人追着他们一直追到了岐阳府衙?不是在府衙,霍连云一早出了门的,何况在府衙里要是有人打斗,不会其他人都听不见。霍连云在十方楼四大杀手中排行老二,谁伤得了他?
他师父也出了门,要是来的人能伤到霍连云,恐怕他师父也……
李蒙脑子里“嗡”的一声,视野里人头攒动,他一路走一路找,步子越来越急,冬日里走出一背热汗。
足走了小半日,也没看见赵洛懿,实是口渴难耐,问过茶馆伙计,想站在门口喝完茶再找。
李蒙对着茶碗吹气,眼珠仍不停四处看,这师父太不让人省心了,成天起床就往外跑。秦蓁蓁柔美的容颜闪现在脑内,继而是赵洛懿逛花楼的场景,再联想赵洛懿一个落拓江湖客,本来谁看他衣着都会以为此人不好惹且身无长物,可他钱袋里总收着几张大额银票。
李蒙愈发坚定了赵洛懿是趁自己没起床逛窑子去了,要不然他钱袋怎么不在。
刚喝一口茶,一行穿着怪异的十数人从李蒙眼前走过,紧接着,茶馆内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止住,为数不多的几个闲客满面郁郁被人从里头赶了出来。
“几位客官这是做什么,我们做点寻常生意,是本分人呀。别、别砸。”伙计全架不住,上一个被一拳揍飞一个,老板只得亲自赔笑。
那几个下身裹着兽皮裙的人便似听不懂似的,互相对视交谈之后,其中一人走上前去,生硬地问老板:“有个穿黑衣的人,他应该腰上有伤,站不直身,有没有、来过?”
其余诸人四下查看,恰好李蒙是一身黑,忙挺直了腰板。
那问话的人也看见了他,转过脸来,皱眉。
慌乱中李蒙碰倒茶碗,再次浇湿了袍子。
“……”李蒙自暴自弃地不去管袍子,挺直身站着,他看那几个人手中都有兵器,要是跑,恐怕会被误伤,反正他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你、是谁?”陌生人问。
他侧脸刺着一条蛇,蛇吻蜿蜒至耳廓上,模样也不像大秦人。
“李蒙。”
“见过,刚才我,问的人吗?”
“没有。”李蒙诚恳道,“他受了伤,你们可以去医馆查问。”
男人觉得有意思,李蒙似乎不很怕他,只是急着想走,眼睛不住在看离开的路径。
“他不会、去医馆。”
“哪有人受伤不找大夫的?”李蒙倒认真与他计较起来。
男人眼珠呈现浅棕色,手搭上李蒙的肩头,哥俩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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