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各分了一座房子,三叔住在县城里,他往年都是在初二才回来,因为初一不适宜带孩子回家,只能是初二。
忱守煜推开了还保留着却又已经显得过分陈旧的竹筏木门,推开门,见到爷爷坐在楼梯口,他正在喂鸡,忱守煜收住脚步,差点就踩了,那几只肥大的公鸡咯咯的嗷叫着分散逃开。
他抬头喊了一声,“爷爷。”
爷爷一眼看出多年不见的大孙子,他说,“守煜回来了。”
“嗯,刚到家。”他三两步跃上楼梯,在到楼梯最后一级,当即递上一包烟,而后蹲在旁边说,“爷爷身子都好吗?”
爷爷接了烟支,六十岁年纪,身子骨还算硬朗,只是不如往昔。
他说,“都还好,你刚回到家吗?为什么不提前几天?”
忱守煜帮忙点烟,他说,“工作忙,一时抽不开身,还好赶上除夕,我来是请您和奶奶过去吃晚饭。”
爷爷抽了一口烟,他说,“可以,你们请就去。”
忱守煜站起来,他说,“奶奶呢?”
“在家里呢。”
忱守煜转身去找人,进了左手边的家不见人,出来,转进对面的家。
二叔的两个小侄子都上了高中,两个孩子在家里看着电视,抬头见到陌生的哥哥,他们愣是没反应过来。
忱守煜说,“小英小敏,你们爸爸呢?”
两个孩子一愣,那小的反应快,赶紧喊了一声,爸。
忱守煜跑出阳台,他说,“二叔。”
二叔正在下边敲一个铁架子,抬头看到侄子,他说,“守煜回来了?”
忱守煜走下去,他说,“刚回到家,今晚让奶奶先去我家吃饭。”
这本是一种传统观念,也是为了团圆,忱守煜只是基于表面的理解,他不懂其中玄乎,妈妈说,“祖奶奶不在,爷爷是家中唯一长辈,一家人和气,自然不能少了他。”
忱守煜回到家,看到大姐坐在楼梯口嗑瓜子,她说,“怎么样,有没有作为一家之主的自豪感。”
忱守煜坐下旁边,他说,“没有。”
忱轩宥站在自家的阳台上,他喊了一声,守煜。
忱守煜回头瞥一眼,他问,“家里动刀子了没?”
忱芍虹看向家门一眼,她说,“你去看啊。”
村里头的习俗从来都很怪,大年初一女儿不能回娘家,除夕晚上,家家户户杀鸡后不能再来往,除非同桌入座。
忱守煜起身走过去,靠着一排瓦片,那是旧房子上的瓦片,它们的宿命将是被被当成石头滚成沙子然后铺成地板。
忱轩宥把一个水果丢下来,他说,“刚去哪儿了?”
忱守煜接住水果,他问,“明早能不起来吗?”
忱轩宥掀眉,“你问海叔公。”
忱守煜有点不能接受老爸成已为忱轩宥的爷爷,他说,“到现在我还无法理解为什么你称呼我爸做爷爷?”
忱轩宥看着把玩水果的男人,他说,“我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论辈分是我叫你小叔而不是你叫我。”
忱守煜把水果抛给姐姐,他说,“你理解吗?”
忱芍虹说,“我更无法理解,为什么大年初一你们男士可以起来大吃大喝,而我们女士只能在十点以后才能出门,lùn_gōng平,我比你们冤。”
忱守煜思索了一下,他想打个商量,抬头仰望站在高处的男人,忱轩宥的家平白就比自家高了一截,因为阳台垒高了,他们阳台下边是空壳子,而自家的阳台下边是水池!!!
忱轩宥迎接视线,他说,“又想求我?”
忱守煜说,“明天早上叫我爸起来就可以了?”
忱轩宥不容商量,他说,“是男人都得起来。”
忱芍虹坐在那边偷笑,她说,“守煜,你该同情轩宥,他从十五岁开始,每年初一都要跟爷爷早起备好一桌宴席,然后挨家挨户,不,是挨着全族人的门通知,过去吃早饭啰!!!”
忱轩宥面瘫,忱守煜看到男人的表情,不由失笑,“说实话,轩宥,你什么感觉?”
忱轩宥实话实说,“崩溃的感觉。”但没办法,他是忱氏亲族中地位最高的少爷,要做的是拉近族人间的亲情关系。
每年如是,大年初一,下半夜三四点就要起床,五点十分开始放鞭炮,然后出门叫醒其它族亲的男士,不管是谁,只要是成家分家都得起来参加吃早宴。
忱轩宥自十五岁开始,他每年初一早上起来,跑到海叔公的家,他闯入忱守煜的卧室,然后在人家的床头放鞭炮。
忱守煜每每都是怒火冲天的叫,忱轩宥!
忱轩宥跑走出人家的屋子,他说,“谁叫你睡得那么死。”
忱守煜把屋门关上,关死紧了,他咬牙切齿的回到床上,当看到床头赫然多出一个红包,他习惯性的拿起来摘开,里面除了新年钱,还有字条,其中写着祝你新年好运,身体健康。
忱守煜非常郁闷,他说,“我身子本来健健康康,捡你的祝福,我感觉快要病死在床上。”
忱守煜看着如今还是会笑得不怀好意的临近三十岁男人,都大把年纪了,总不会还像小时候继续在床头放鞭炮吧。
忱芍虹坐在弟弟身边,她说,“老弟,你确实太懒了,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忱守煜回了一句,“我又不是鸟。”
忱轩宥在上边低笑一声,他说,“明天记得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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