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国亦如下棋,周英帝站在高远空旷之处,俯视着整个大周江山。往往是对手方才挣脱一个局,才发现已经置身另一个更险恶的圈套。这么多年过来了,襄王满门被灭,平南王几近崩盘,宁亲王身居高位却摇摇欲坠——当世棋手,谁还能敌得过周英帝?
“七皇兄——!”
忽听堂外传来平南王的呼喊之声,随着他身后进来的,是被两个侍从搀扶着的晏春熙。
那少年脸色青白毫无血色,原本一双圆圆亮亮的杏眼里此时却毫无半分神采,走进来之后便委顿地跪在了堂前,一声也不吭,分明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关隽臣的面色顿时一寒,但却很快地收敛起来,沉声问:“这是怎么了?他没伺候好平南王?”
“平南王这是做什么了,倒把宁王府本来一个活色生香的小家伙弄成了这样?”夏白眉站起身执了一礼,他扫了一眼晏春熙,颇为关切地道。
“这我可实在冤枉啊,皇兄。”平南王更是有些恼怒,他皱起眉毛,迅速道:“我还什么都没做,夜里刚一进房里,就见晏公子已经咬了舌头晕死在地上了。我一瞧,嘴里和衣衫上都是血,倒还吓了一跳。”
“什么?”
关隽臣一惊,他抬头盯了一眼跪在地上低着头的晏春熙,一时之间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咬舌虽不易死,可却委实痛极。
他实在是没想到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家伙,竟然会干出这么惨烈的事。
“皇兄可要信我,我碰都没碰他身子一下。”平南王颇为无奈,摇了摇头:“所幸咬得不重,未伤及性命,只是痛晕了过去。我连夜派了随行的大夫好好照料,大夫说了,只这一二个月说话有些小妨碍,其他的倒没什么。我想也不便在深夜惊扰皇兄,所以这时才带他过来。”
“看来晏家这位小公子,对王爷可当真情重啊。”夏白眉复又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晏春熙,又将目光投向了关隽臣,意有所指地道。
关隽臣垂下眼帘,丹凤眼里若无其事地又落下一子,才淡淡地道:“本王早已说了,他性子不成器。既然不听话——”
“谨之,”关隽臣抿了口茶,目光再也没从棋局上移开:“给我带下去,打。”
而晏春熙就跪在地上,他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青砖,既没哭,也没求饶。
……
关隽臣在房里焦急地反复踱步,直等到了深夜,下人才来报,说恭亲王府世子关山月到了。
关山月这人行事比较离经叛道,竟然随从也没带,一个人就骑着匹马到了王府,还是从后门进来的。
他一到流芳阁,就被关隽臣一把扯进了屋子。
“你怎么来得这般慢?”关隽臣跟关山月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相处时可一点也不客气,皱眉骂道:“你骑的难不成是个驴子吗?”
“你急什么。”关山月人长得有点女相,可是脾气却也颇大:“夏白眉这阉人在这儿,我想避开他,特意等到夜里才入府,不成吗?”
“那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你要记这么久?况且你自己技不如人,难道还能怪夏白眉活好?”
关隽臣挑起眉毛,毫不客气地嘲弄道:“再说了,长安城三条烟花巷八大南倌,有哪个小倌不想和夏白眉春宵一度,尝尝夏大人的那手销魂绝活。你跟夏白眉争风吃醋,岂不是自己送上去把脸给人打?”
关山月秀气的眉毛一挑,登时就要发火。
当年他还不过二十出头,性子浪荡,又是王府世子的富贵身份,是以时常流连烟花柳巷,那会儿年轻,倒也曾痴迷于一个小倌儿。
他长得好看,出手也豪爽,本是最招人的那种恩客,却没想到那小倌儿竟然对他只是敷衍应付着,反而是一个劲儿地粘着那时还不是乌衣巷指挥使的夏白眉。
年少的意气之争一起,登时就战火燎原。
关山月是俗的雅的一起来,千金也砸了,诗画也作了,可人家小倌偏不动心。
说白了,他就是睡不过夏白眉。
睡不过一个宦官。
关山月那fēng_liú世子爷的薄薄脸皮都被打肿了,这个仇是一记就记了六七年,直到今日也没忘。
关隽臣没工夫理关山月的火气,径自道:“你就待在流芳阁,哪也别去,对外都说是和我秉烛夜话,我有事出去一趟。”
“唉你……”关山月话还没说完,关隽臣就已经转身出门了。
他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关隽臣急匆匆的背影。
这个他从儿时就一起长大的好友一贯深沉稳重,好似很少有过这么心不在焉又急不可耐的时刻,他虽然还什么都不知道,但已经感觉到有些微妙。
……
关隽臣走得极快,王谨之也在一边加紧步子跟着,一边迅速地报道:“王爷,统共打了五十板子,您放心——打的都是表面功夫,没伤到筋骨,就是看上去惨了点。但如此模样,铁定是半个月下不来床了,也无需担心平南王再要晏公子作陪。我也找大夫给看了,晏公子还能说话,只是舌头受伤,这一两个月会有些吐字不清。”
关隽臣不由顿住脚步,五十板子……无论怎么轻着打都要皮开r_ou_绽了。
那小东西背上本就好多伤痕没好利索,如今却又平白加了那么多,单这一天,又是咬舌又是挨打,实在是吃了太多的苦。
他微微沉默了一下,随即还是低声对王谨之道:“你办得甚是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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