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来的时候,季康就对虞周爱搭不理,在场的所有人,只有他是个剑客,还是当事人,最能体会那种比斗时被人暗算的憋闷感觉。
虞周那一箭固然不是直接射向公羊的,横生的变故让他刹那失神总算没错的。
意外的一箭,意外的一剑,意外的毫无防备,意外的有机可乘……
越想越郁闷,一场胜利,一点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他已经做好了拼死重创公羊的打算,满腔的豪情悲壮让一支弩箭搅了个精光。
季康甚至站在对手的角度想了想,公羊虽真是死的有点不明不白,他现在不止自己生气,还替死去的公羊不值,这样一来,怎么能给虞周好脸色。
也许最高兴的只有被抬着回来的丁固,腿都软的跟触手似的了,还咧着嘴一口一个侄儿的叫。
“虞侄儿,还是你有手段有运气,叔父这条命可全赖你相救啊。”
妈蛋,这家伙是道谢呢还是给我拉仇恨呢,虞周暗暗的嘀咕,这里有老有小的都在奔波忙碌,这一箭已经射的大失人心了,现在一个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再听这么一番话多刺耳啊。
果然,季康冷哼一声:“丁老四,先说说你是怎么被人抓去的吧。”
“唉!说来惭愧,家里几个后生都能打猎养家,我这做叔父的实在过意不去,这才做了支吹箭想去城外试试运气,谁曾想被屈氏门人撞了个正着。”
丁固可不敢说自己贪杯加上口无遮拦惹的祸,不然外甥季布都得唾他一口再骂一句活该,反正现在死无对证,由着他说。
就像虞周一口咬定那箭本来瞄的就是汉塞一样,无论谁来问,他都一个解释,那就是隐约看到汉塞打算插手战局,他才干预的,反正现在已经尘埃落定,众人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这说法能糊弄别人,却瞒不过场上的季康,一回到项府,他就把虞周单独叫到了一边。
“虞小侄,你可知道那公羊虽是何人物?”
“是一个绑架丁叔父的大坏蛋!”虞周决定装傻充愣。
“那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剑客之道?”
“回季三叔,侄儿不知……”
自从听了那一箭的解释,季康就习惯性不去追究虞周话里的真假,这个孩子绝顶聪明,心里自有一方天地,一定能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他把汉塞心中的公羊虽娓娓道来,季康语调舒缓不悲不喜,口吻更是平乏至极,可就是这样的诉说更加的真实又有冲击力。
不得不说,季康的想法成功了一半,他不打不骂,却把心里的难过、不甘、惋惜统统传染给了虞周,这也是他的惩罚方式。
公羊虽的一生可谓是漂泊的,他也是时下多数剑客的缩影,这让虞周第一次触摸到了这群人的精神世界,他们轻生死,重信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在他们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一个剑客的成长更是殊为不易,他们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斩开满路的荆棘才小有所成,十年磨一剑都是谦虚之言,大多人只能通过十步杀一人这样的句子领略他们的冷酷,却很难想象三更起床时,冰冷的剑柄冻在手上的苦楚。
这是一群需要拿硬实力说话的人,他们寻求赏识的办法,也许就是一场生死较量,再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禁为他们的命运感到唏嘘。
只要对脾气,脑袋都可以摘给你,一言不合,那就是生死仇敌,他们快意恩仇,是一群最纯粹的人,也是最容易被利用的人,季康的手仍在发抖,看着他掌心厚厚的茧子,虞周决定说点什么。
“季三叔还没说什么是剑客之道。”
“这不是能说的,而是去做的。”
“那三叔觉得,公羊虽是一个剑客么?”
季康不悦的瞪了虞周一眼,人死为大,直呼其名也太无礼了,看在他是小孩子的份上没计较。
“公羊先生剑术高绝,作为门客忠义无双,作为首领关照下属,作为鲁人心怀故旧,他不只是一个合格的剑客,还称得上一方高士。”
“即便他在屈氏门下为虎作伥么?”
“瑕不掩瑜,屈氏再是混账,也不能否认先生的为人。”
“季三叔,您说的没错,可是忽略了一个事实,若公羊先生真是忠信正直,又怎么会选屈氏作为主家。”
“你懂什么,下邳屈氏再多不是,也于他有恩,难道知恩不报才是正理吗?!”
见到季康有些激动,虞周说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三叔,只是觉得,一个名头响亮的剑客,不只要剑术高超为人忠信,还要有能判断大是大非的能力。”
“叔父也说过,下邳屈氏刻薄寡恩残害良善,这种人家怎能得义士归心,孟子都说过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公羊先生投靠无道之人,这才种下了祸根啊!”
季康重新坐了回去:“若你是公羊先生,如何自处?”
“等日后发达了,给恩家一笔钱财?”
“胡说八道,若是恩情能用钱收买,你也太侮辱人了,虞小侄,你口口声声孟子所言,岂不闻七星龙渊的典故?!”
听到季康的提醒,虞周才想起来,昔日伍员伍子胥逃离楚国的时候,慌不择路,逃到了江水边,焦急万分之时有一个渔家路过救了他,伍子胥以祖传宝剑七星龙渊相赠,渔夫自觉受辱,横剑自刎……
虽然虞周不觉得屈家能有那渔夫的节操,但是现在看来,公羊虽一定能为了恩情而自刎,这年头的信义比人命贵重的多,田横麾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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