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律低垂眼帘,好像没听见似的:“……刚才的问题你还没答,好端端的,你干嘛一天到晚缠着人家女儿?差点把人家害死知不知道?”
“什么叫我缠着她?”一提到闫小凤,詹妮弗脸上立刻就严肃了,跃跃欲试地想要撒一场泼:“她本来就是我的,上辈子我俩就是一对儿,死了就死了呗,我不是也死了吗?既然是真爱,牺牲一点又怎么了?”
郁律翻了个白眼,心想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早大耳刮子抽过去了。
然后他忽的反应过来:“你等等,上辈子就是一对儿?你可别告诉我她就是报馆里的那个小伙计……”
詹妮弗点了点尖下巴:“没错,就是他,变成女人了又怎么样,变成女人我也爱,本小姐爱的是她这个人,又不是她的性别!”
郁律抱着怀看她:“大道理说出来一套一套的,既然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跟他一块投胎,非要这么人鬼殊途地折腾人家?”
一句话仿佛是戳到了詹妮弗的痛处,她忽然低了头,声音都跟着细弱了:“这个嘛……”
郁律一直都不知道她怎么死的,她其实也没脸说,上辈子她对报馆里小伙计一见钟情,死活要跟人家在一起,然而门不当户不对,注定要受到家长们的种种阻挠,更何况她爹地是个白俄人——战斗民族,一个大巴掌就能打得人脑袋嗡嗡响,詹妮弗害怕她爹的巴掌,于是拉着小伙计夜奔到昆玉河,打算殉情投江。
她的小律律说不定也在下头等着她呢,到时候他们一起大闯鬼界,又是一片天。
一手是爱人,一手是朋友,想想都美。
其实回首往事,詹妮弗觉得自己当初也没打算真跳,可是往那窄窄的桥栏上一站,小风再一吹,人无端就生出一身肥胆,脑袋一热往河里一栽也是分分钟的事。
然而等她睁眼醒来的时候,就见河边一群人围着她泡大的尸体,她那战斗民族的爹地和中国血统的妈咪站在一边,哭得惊天动地,人群后面,畏首畏尾地缩着一个青年,正是她爱得死去活来的报馆小伙计。
她不懂了——说好跟她一起殉情的人,为什么还活着呢。
詹妮弗站在冷风中,魂魄在无数阳气的流动里跌跌撞撞,一路飘到青年面前,她茫然了,费解了,青年是高高瘦瘦的细长个子,淹没在人群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然而詹妮弗却是看得清楚。
他望着她尸体的目光里,有怜惜,有恐惧,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
詹妮弗被一股阳气冲得一晃。
随即她明白过来——原来他并不爱她,或者即便爱,也远远没有她爱的深。
她可是爱他爱到了愿意去死啊。
然而转念一想,任何人都没有义务陪另一个人去死,她强人所难,倒是她的不懂事,她的不对了。
先是失去了闺蜜,又失去了最爱她的爹地妈咪,现在,她连爱人都失去了。
詹妮弗觉得自己略惨。
略惨的她决定报复一下这个世界,从深爱的男人开始下手,其实她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在他身周缠了几年,她怨气大,阴气重,青年没过几年就交代了小命,活着的那几年,他一直没结过婚,也没再和谁谈过恋爱。
詹妮弗望着他冰冷的身体,忽然就没脾气了,青年头七的那几天,她一直没敢露面,因为算来算去,好像都是她亏欠了对方。就这么躲了七天,她硬熬到对方投了胎,投胎后她忽然傻了眼——她不是神,并不知道青年投到了哪个角落,找都无从找起。
郁律听到这里,叹了口气,拍了拍詹妮弗的小脑袋,说不上来是谁对谁错,好像都对,又好像都错。詹妮弗现在低着头,把话说成了一段一段,声音越来越低:“……我本来都打算放弃了,后来一个男的跟我说,我找的人就在帝都,变成了女人,就是这家里的闫小凤。”
酆都抬抬眉毛,忽然道:“他怎么确定那就是闫小凤?”
詹妮弗从未深想过这个问题,这时就吓了一跳:“我不知道啊,他看着挺厉害的,总不至于在这上面骗我吧?”
郁律也听出了问题:“那个男的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詹妮弗摇摇头:“他戴着墨镜和口罩,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不过张口就说英语,还挺流利,估计是个外国人吧?”
郁律和酆都对视了一眼,后者紧紧拧着眉,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郁律大概猜出了他在想什么——戴墨镜戴口罩,不就是卖给闫小川狐仙牌子的那个人吗?
詹妮弗惴惴不安地道:“怎么了?你俩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该不会你们以为他是骗我的吧?不会的,我从第一次见闫小凤,心里就有股模模糊糊的感应,觉得她就是我的命定之人!”
说着,她眼里泛光,跟个女痴.汉似的喘了口粗气。
有时候真想把这个闺蜜的脑壳敲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郁律咬着牙想,手背慢慢立起了青筋,基本确定詹妮弗这傻东西是被人骗了,骗她的人本领高强,还是个搞业务的专家——在人间漂泊的这些个鬼,谁没点往事冤情?那人就利用这点,左手引鬼上身,右手兜售牌子,钞票大笔地往兜里赚,赚完了拍拍屁股走人。
郁律不忍心对詹妮弗揭露真相,想了想,说:“总之,你先别留在这儿害人了,不管她是谁,但你是鬼她是人,最后也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反正你也等了这么多年,不如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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