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淮南王于先代威赫不低,一路渐行渐高,脚下青石铺路却是始终不断,蜿蜒着没入前面高耸的山石后。路旁草木茂盛,偶尔灌木簌簌抖动,钻出的那些走兽见了玄震倒是颇识时务,不曾上前肆扰。
直至转过一块山石,眼前疏林却是忽地到此秃了一块,露出灰扑扑的一大块空地。玄震脚步微顿,目光在靠近那空地的树木上一一扫过,经历了十数年的休养,断痕裂迹虽不似当年那般触目惊心,却也甚是显眼,断处十分齐整,显然不是天灾,那么自然便是当日那些南疆人留下的了。
玄震站在那片空地中央,看着足下被打出的一个大坑,坑底甚至露出了□的石质表层,足见当年那场大战之激烈。他皱眉看了看,扶额摇头轻叹:“还是……什么也想不……”
话未说完,便听上方传来一声大喝。
“死畜生,吃大爷一枪!”
锃的脆响声乍起,山路尽头的山石后忽地跃出了一团小小的灰色。接着后面便追出了两道人影,均是虎背熊腰、身着铠甲的壮汉,其中一个手里还提着一杆钢枪。
那灰影极是敏捷,左一纵右一跃,借着身形小巧还故意挑那些山石凹处、树根罅隙逃窜。后面那两个壮汉气得哇哇直叫,钢枪不住朝着那灰影刺去,咔哩喀嚓扫断了好些灌木藤蔓,击在石上崩起的金星亦是跳个不住,反倒是那团灰影半点事也没有,足不沾地般地朝山路这边窜过来。
玄震运足目力,抢上一步,恰恰堵在那灰影来路之上,灰影逃窜到跟前也是一惊,顿得一顿竟是灵敏之极地在空中一折,转而弹向另一侧的树林中。玄震一怔,眯起双目,身形一转一绕,足下踩着八卦方位带出一串残影,转瞬又绕到了那灰影前,不等那小东西反应过来,袍袖一卷已将它包在其中。
待到提在手中再一细看,玄震双目不由得睁大了一瞬,露出个哭笑不得的神情。但见手中灰绒绒的一团,不是什么稀罕物,原来只是只再普通不过的……野兔。
只是若是寻常野兔,玄震无须多费功夫便可手到擒来,这只兔子却是迅捷得逼他使出了琼华派轻功中最为上乘的灵虚步才捉在手里,想来也是野兔中少见的轻功高手了。
他盯着灰兔正打量个不住,那两个大汉却已跑到了面前。提枪的那个瞪起眼睛朝玄震瞅了一眼,二话不说便将手伸了过来要将那灰兔拎走。
玄震眉头微蹙,反手将那团灰绒绒的小东西塞进怀中,轻飘飘后退了几尺,避开了那满是粗毛的大掌,淡淡道:“这位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那大汉从鼻孔里哼哼了两声,蛮横地道,“那只畜生是你爷爷我今天的下酒菜,识相的赶紧给老子送过来!”
“哎,甄二哥,你这话不对。”旁边的大汉忽然道,“你又是他爷爷,如何还能是他老子,这可大大的不对!”
提枪大汉一怔,怒道:“是爷爷便是爷爷!喂,穿白衣服的小白脸,你这龟孙子快快把爷爷的下酒菜恭恭敬敬地呈上来,不然便将你与那兔子一起烤了!”说着颇为威胁地挥了挥手里长枪。
谁知旁边那大汉又插口道:“哎,甄二哥,你这话还是不对!你是他爷爷,他如何能是龟孙子,如此一来,你不就成了那个……乌龟了么?这可大大的不对!”
乌龟在民间本是多寿的象征,只是用到了男子身上却成了大大的耻辱,意指这男子的妻子在外举止轻浮不检。玄震虽在山上清修,却也听师弟们略略说笑过这些,是以当下一个没忍住,便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当真如清风拂松、明月映泉,本就是如玉般温润的男子更是俊极无俦,看得面前两个粗豪大汉不由得呆了一呆。
“哎,甄二哥,这小白脸长得……长得倒是挺美,比春香院的嫣红还、还标致几分哪!”那呆愣愣的大汉一拍身旁的同伴,结结巴巴地道。
“嗯,那倒是……呀呀呸的,美个蛋蛋!”提枪大汉跟着点了点头,忽然回过神来,顿时羞恼变成怒,指着玄震叫道,“小白脸,快些把兔子还来,不然爷爷一枪捅过去,便将你与那死兔子戳个对穿!”
玄震敛了脸上笑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且不说这兔子不是你的,便是你的……我若不还,你又能如何?”
那两名大汉乃是镇守八公山淮南王陵墓的官兵,在寿阳一带横行霸道惯了,便是寿阳城县令也要礼让他们几分,倒是头一次遇到胆敢如此忤逆他们的人,当下又呆了一呆。提枪大汉先反应过来,将手里那柄长枪舞得虎虎生风,哇哇叫道:“爷爷平生最看不上眼你们这些小白脸,先吃我一枪!”说着便一枪当胸刺了过来。
玄震不退反踏前一步,手腕一翻一转已将那枪尖扣在了手里,仍是似笑非笑地道:“不过几斤破铜烂铁,也要拿来耀武扬威么?”说着手底发力,猛地将长枪从那大汉手里扯脱出来,扬手扔得远远的,只听咣啷声接连不断渐轻渐远,落到了山壁之下。
提枪大汉没了兵器,顿时狂怒起来,只是他与玄震一过手便知这小白脸厉害,想来想去竟转身向后逃了几步,跳出了战圈才破口大骂起来,此人武艺稀松平常,骂功却甚了得,污言秽语滔滔不绝有如河江之水,且花样翻新无半点重复,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玄震在山上十二年学得是如何做个谦谦君子,哪里懂得这些?那大汉骂了几百句,其中他听懂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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