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纨走出十四层电梯门的时候,恰好与那位白人男子擦身而过,或许是她的华裔面孔让后者起了警觉,男子并没有进入打开的电梯门,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放到了耳边,然后装做随意走动的样子,目光却不动声色地瞒向了后面。
在他的视线中,那个华裔女子的步子有些欧洲化,如果不是刻意训练过,那就是在某个法裔的社区长大,看上去她的行为很正常,没有向两边或是别处转动哪怕一下,直到进入了一间病房,而那间病房离着斯科特的办公室很远,离着他们所关注的男孩更远。
白人男子依然没有离开,直到房间里传来一阵非常美国化的招呼和玩笑,没有出现任何一个奇怪的东方音符,一个黑人护士满脸堆笑地走出来,看上去女子并不是第一次来,他才放下根本没有打出去的手机,走进了电梯里。
“苏珊,老实说,我还是喜欢多伦多,这里太吵了。”病房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叫着她的英文名字,露出一个孩子气的不满。
“你的病需要呆在这儿,玛丽,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不是吗?”丁文纨用一种毫不妥协的眼光,看了她一眼,手脚不停地将瓶里的一枝枝拿出来,用剪刀略略修了修,又参差不齐地插了回去。
“除非你答应我,每天都要过来陪我一会儿。”老太太无可奈何地降低了要求。
“那你也要答应我,乖乖地把药吃完,等待手术。”老太太一听就瘪起了嘴,丁文纨笑着摇摇头:“这段时间我在纽约办事,每天都会来看你的,我保证。”
“太好了,苏珊,你知道我早就在盼着这一天,可惜罗伯特没来,不然就算纽约这种地方,我也呆得下去。”
对于老太太的得陇望蜀,她只能给出一个白眼:“他只有四个月大,没法在这么冷的天飞过来,玛丽,只要你的病好了,随时都可以去看他。”
“会的,一定会好的,我保证。”孙子的动子是无穷的,无论她是哪一国人,老太太立马转变了态度。
接下来,丁文纨表现出了无比的耐心,尽管她的心早已经飞到了对面楼道的那几个房间,可是一直到离开这里,进入电梯都没有朝那边看上一眼,因为她知道那些形形色色的家属、病人、甚至是医生护士里,说不定就有敌人的存在,从她昨天夜里出门的那一刻,自己就不再是别人家的妻子或是儿媳妇,而是共和国的一名卫士。
医疗中心的楼下,白人男子从侧门闪出来,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便飞快地靠近一辆停在街边的雪佛兰suburban,拉开后座门跳上去,动作迅捷地像是年青小伙子。
“麦基,怎么样,他还好吗?”没等他歇口气,那个带着华夏口音的腔调就响了起来,让他不自觉得微微皱了皱眉头。
“谁?斯科特博士吗,显然没有我精力旺盛。”话一出口,他就明白对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马上换上一副笑容:“于,别那么紧张,他没事,博士说他状态不错。”
“我真是不明白你们华夏人的思维,一个十八年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连是不是你的孩子都还不清楚,哪来这么多的关心?”
“你们当然不会明白。”与他坐在一块儿的华裔男子喃喃自语。
“我更搞不懂的是你们华夏的女人,会为了一份所谓的婚姻独身二十几年?天哪,那会是多么残忍的事,特别是对于美丽的女人来说,在我看来,你背叛国家都不如背叛她来得罪恶。”
华裔男子被他的话一下子刺到了,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白眉毛下的那双眼睛陡然收缩,愤怒就像急促的呼吸声一样,渐渐地充满了整个后车厢。
“也许是我用词不当,于,请相信,只有朋友才会对你说真话。”白人男子恍若未觉得说了一句,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华裔男子倒底没有任何动作,不过语气依然是气鼓鼓地:“华夏人的朋友首先是互相尊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把我带到这里来,不过是想引出藏在你们内部的那只鼹鼠,只要我的消息泄漏出去,就能肯定它的存在,你们顺着这个线索,说不定还能挖出更多的东西。”
“随你怎么想,这难道不是你希望的吗?要明白,它的存在首先威胁的是你的生命,用你们华夏人的话来说叫做‘一石二鸟’,不过我更有兴趣知道,谁是石头,谁又是那只鸟?”
白人男子的话让他沉默下来,更让他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最具讽刺的是,在一个号称自由的国度里,他连一天的自由都没有得到,现在想要看一看自己的亲人,都得偷偷摸摸,与这些相比,白人男子这些讽刺之语反而算不得什么了。
“头儿,那边有动静了。”片刻之后,坐在前面的一个手下向白人男子报告,男子点点头。
“开车。”
听到他的吩咐,另一个手下马上发动了车子,华裔男子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也不想开口去问,他打开车窗的一角,仰起头盯着那栋大楼,一直到车子拐入大街,再也看不到了才放下来。
走进酒店大堂的时候,韩晓芸的心里有些不安,因为昨天给她的感觉有点奇怪,在没有弄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近乎失礼地盯着自己前,不得不多想那么一层,于是她的脚步放缓了,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时间,犹豫着是不是在下面等一等,毕竟人家是夫妻俩,这个时候也许在做一些不便打扰的事情。
“杰西卡,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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