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么一群可怜兮兮的家伙,霍相贞回了北京。家中迎接他的人自然是马从戎——霍相贞被俘了半个来月,马从戎竟然瘦了将近十斤,整个人变得苍白细长,让刚下汽车的霍相贞对他审视了良久:“你怎么了?”
马从戎很虚弱的微笑,仿佛随时都会落泪或者晕倒:“惦记大爷嘛!”
霍相贞迈步往大门里走:“小题大做,怕我死在山东?”
马从戎跟上了他,含笑不语。这十几天的光阴里,他在精神上真是受尽了折磨。起初的确只是担心霍相贞的安危,虽然对于霍相贞本人,他时常是爱恨交织,但爱恨交织归爱恨交织,真到了生死关头,他不能不动心。
再说,大爷要是没了,他这位秘书长,也就得卷着铺盖回家了。
及至听闻谈判进行顺利,霍相贞有望平安归来,他的心在喉咙口翻了个跟头,没落回腔子里,反而是又向上提了一分。前些天光顾着焦虑忧愁,他居然忘了自己和顾承喜之间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关系一旦见了光,自己真有送命的危险。
马从戎吓得寝食难安,一天一天的吃不下饭。此刻跟着霍相贞往府里走,他瞄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感觉并无异样,又想大爷对自己素来是活驴的脾气,要是真知道了什么,大概早在刚见面的时候就动武了。
胃里“咕噜”响了一声,马从戎紧闭双眼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是死里逃生,又活了。
霍相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独自泡了个热水澡。而在他泡澡之时,马从戎匆匆的吃了两块蛋糕,喝了一杯咖啡。意犹未尽的起了身,他抬手摩了摩自己的胸口,又很有克制的打了个小饱嗝。很好,虚惊一场,天下太平,他也该好好的补养补养自己了。
傍晚时分,他让厨房给霍相贞预备了三鲜馅的小饺子。霍相贞占据了餐厅主席,一言不发的闷头吃。马从戎站在一旁,像个老大哥似的,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大爷,慢点儿吃。”
霍相贞任他拍着,不说话。他也不是没有死里逃生的历过险,但是这一趟山东之行总像是与众不同。如今重新坐回了家里的餐厅,他只感觉处处亲切,连桌布边缘勾结连环的长穗子都不碍眼了。和长穗子一起变顺眼的是马从戎,马从戎,在某种程度上看,也像是无所不能。马从戎把热水澡、洁净衣裤、冰镇汽水、新报纸以及三鲜馅小饺子连成了一条线,让他不必多费半分心思,而能舒舒服服的度过一整个炎热的下午。
像抚慰一只老虎或者一匹骏马一样,马从戎一下一下摩挲了他的脊梁,顺毛摩挲。摩挲到了一定的程度,他笑着又开了口:“大爷,好啦,吃多了不消化。”
霍相贞果然放了筷子,抄起餐巾擦了擦嘴。
马从戎收了手,微微弯了腰去看他的侧影:“大爷是不是在顾承喜那儿受委屈了?”
霍相贞看了他一眼,随即一摇头。手扶桌沿起了身,他昂首挺胸的想往外走。然而马从戎追上了他,一定想要逗出他的话:“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谁能料到顾承喜会是这种人呢?”
霍相贞不回头,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这个人的品格和精神全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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