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帝王至百姓,坐卧起居都是用席。富贵人家的席,有用貂皮做的貂席,用兽毛做的旃席(毡席),为防席角卷翘,席的四角用“镇”压住。贫苦人家只能用竹席,不论春夏秋冬,一概铺在地上。
官帽椅横空出世,无疑会改变人们的坐卧习惯。可新事物的出现,必定会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有阻力是一定的。程墨既无权势,家世又不显赫,想要破除阻力,实是难如登天。
武空比张清大了近十岁,看得长远,见坐法不同,马上担心。
他能想到的,程墨早就想到了。椅子经过汉隋唐宋近千年演变,到明朝才成型,时间跨度长达千年。现在少了演变的过程,提前千年出现,一定会被一些人所排斥。可同时,也是巨大的机会。
总不能因为有阻力有排斥,就不去做。这不是程墨的风格。
“武四哥说得是,这是箕踞。为什么坐席?那是因为还没有人发明椅子。为什么跽坐,那是我们的先人以兽皮为衣,跽坐能遮掩没有纨裤的双腿。随着时代的变化,椅子的出现必定成为趋势,箕踞也会成为时尚,没什么失礼的。”程墨道。
武空有些失神,是这样吗?可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啊。
张清连连点头,道:“五郎说得在理,谁耐烦天天跽坐啊,每次坐后起来,腿总是麻的。”
不由分说,把武空按坐在官帽椅上。
程墨微微一笑,他的客户群是这些不愿跽坐的贵族青少年,可不是那些希望这个世界永远一成不变的老学究。
武空坐是坐了,手脚不知往哪放,惹得张清发笑,道:“四哥,你可真逗。”
也难怪,武空自小被做为继承人培养,哪里有张清那么无所忌惮。
程墨道:“或者某一天,这样坐,才是不失礼的行为呢。”
现在所谓的失礼,在明代可是正式的坐法。多了一张椅子,坐法不同,规则也不同,不能以老标准衡量新事物嘛。
武空见程墨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再多说。虽然很不习惯,可到底还是在张清的帮助下放开手脚,在官帽椅上坐得有模有样。
“卢尚书犯了事,两家店铺被查没,我明天去看看,先替五郎买下。”武空道。
盯着这两家店铺的人多得很,不知能不能拿到手。武空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得帮程墨这一回。不说他开了海口,就凭程墨肯认真做事,也不能泼他冷水,得助他一臂之力才是。
程墨道谢。
张清毫不客气在那张巨椅坐下,道:“我能不能先把这张椅子搬回去?再也不想坐席子了。”
程墨笑问:“上官华的事可禀报令尊了?”
“说了。”张清自认是传话筒,话传到便没他什么事了,没心没肺道:“放心,我爹会处理的。”
武空却不知这茬,问清两人把上官华得罪得死死的,吓了一跳,道:“这还了得!”
上官华是什么人?他背后可是托孤大臣上官桀啊,除了霍光,没人能和上官桀抗衡。
武空分析完利害,张清笑嘻嘻道:“五郎,你不如从了刘姑娘吧。刘大人可是跟霍大将军走得很近,只要霍大将军肯说一句话,上官华算什么?”
刘淘甫不仅是昭帝的心腹,跟霍光也走得很近。奇怪的是,昭帝并没有因为两人走得近而疏远刘淘甫,更没有把他撤下。
武空目光一凝,若有深意看着程墨,缓缓道:“众所周知,刘姑娘对你情有独钟。”
虽然很多人觉得刘大姑娘瞎了眼才会看上程墨这个赌徒,但不可否认的是,刘大姑娘情愿自降身份,低三下四,百般迁就,就是非程墨不嫁。对别的男人却是疾言厉色,摆足了刘家千金的谱。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武空语重心长道。他早就劝过程墨,只要从了刘思莹,便能从此平步青云,可是程墨说什么也不肯。
程墨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道:“不行。我堂堂男子汉,岂能屈尊事一女子?”
为了荣华富贵,把自己打包大甩卖,这样的事他可做不出来。
张清强忍笑意,做愁苦状,道:“难道为了兄弟我也不行么?你就忍心看我一族惨遭上官华报复?”
程墨目光坚定,道:“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一力承担便是,绝不连累十二郎。”
他相信办法总是有的,却不是娶刘思莹这一条。
张清看程墨态度坚决,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道:“好五郎,真是好男儿!我没看错你。”
刘思莹的身份摆在那儿,羽林卫多少人垂涎。张清看不起那些为了攀附权贵不择手段的同僚,刚才不过试探程墨,要是程墨稍有犹豫,他一定离他远远的。没想到程墨很有志气,这样的人,才配和他结交嘛。
程墨也笑,傲然道:“那是。”
武空无奈看他两人,道:“你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来自上官桀的报复,是程墨一介伯爵旁支能挡得住的么?
张清豪气万丈,道:“四哥,不是我说你,你胆子也太小了。小小一个上官华,怕他做什么?”
“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做什么?”程墨也道。
其实程墨知道上官华很可怕,他这样说,不过是不想兄弟担心。事情已经发生,担心有什么用?
武空叹了口气,道:“好,为兄和你们一起担了便是。”
他肩负光大吉安侯府的重任,能说出这句话,足见兄弟情重。程墨心里感动,伸出右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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