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映辉清了一下嗓子,轻声笑着,果然还是张福海最为了解他。一边端起茶杯来润润喉咙,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桃雀,宋映辉瞧着她有些眼熟。不过,他始终没有想起来桃雀正是被他不小心浇了一脸的漱口水的那位侍女便是。
再问过桃雀现在是什么时辰,宋映辉就让她退下了。他竟然从昨日午时一直睡到天又亮起来,现在比他平时练拳的时候还要稍稍晚上一些。简简单单沐浴一番,宋映辉依旧觉得食欲不振,不过看着张福海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他还是强迫自己吃下去了不少东西。本想跟张福海说一说早上的时候他以为又在贺稳面前睡过头的事情,但宋映辉仔细考虑一下,这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在意的事情,他便没跟张福海说。今日没有练习拳法,所以时间还很宽裕,宋映辉早早就去流渊阁准备着了,翻一翻他昨日没看成的画卷。
天气确实是热起来了。
贺稳今日隐隐透出一些懒散和倦意来,倒不是说他衣衫不整,只是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对人爱搭不理的架势来。宋映辉却捧着手中的画卷看得津津有味,哪怕是早上还在念着的贺稳来了,他都未曾察觉到。而贺稳近来也很少遇到一句话都不跟他说的宋映辉,心下约莫也是有些好奇,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宋映辉身侧,站定,然后就着他的手看起那副长画卷来。
贺稳之前讲与宋映辉的地方是在怀山郡还要往东边一些,是能看见海的地方,画卷描绘的正是渔人乘船泛于惊涛骇浪之中的景象,渔人被画得极小,而他手中长长的一柄鱼叉却难以让人漏看了去,那鱼叉直指风浪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其中潜伏着。
贺稳摸着自己的下巴,觉得宋映辉看得这般入神也无甚奇怪,这副画卷实乃佳作,而且更重要的是,这笔法……好生熟悉。
“陛下可喜欢这人的画?”
贺稳冷不丁儿地出声,倒是把宋映辉吓了一跳,不过听出是谁的声音,他就安心下来了。宋映辉把画卷递到贺稳面前,说道:“喜欢,看着很有趣。”
“这人如今应是在怀山郡,陛下要不要见上一见?”贺稳又仔细看了一遍那画卷,果然是他识得的那个人。
“怀山郡……是平淹画廊的人吗?”宋映辉因为怀山长公主的缘故,对怀山郡多少有些认识,而且环星图也正是平淹画廊的柳先生供上来的。
“算不上,他应是没去过几次平淹画廊的。”
“贺夫子,和这人很熟?”宋映辉印象中,贺稳从未提过关于他自己的事情。
“很熟?”贺稳反问了一下,然后想起了什么,微微弯了弯嘴角:“并不熟。”
宋映辉看着贺稳浅笑的模样,心里觉得这画卷的作者定然是和他关系极好的,不然绝不会单凭简单的回想就得贺稳一笑。能被贺稳记在心中的,究竟会是怎么样的人呢?宋映辉好奇是好奇,更多却还是不想知道。他绕过原先的对话,说道:“朕不想见他。”
“嗯?”贺稳保持笑着的模样,说道:“臣以为陛下对此人有些兴趣。”
“有些。不过宫中无甚可画的,莫可惜了这才子跑一趟。”
“陛下仁爱体恤,是臣疏忽了。”贺稳听了宋映辉的话,不知怎么想。
“仁爱体恤,便是无所建树之意吧。”宋映辉记得张福海也曾经说过他“宽厚仁慈”,如今听贺稳再这么说,他似乎也明白了张福海想说而未开口的话。
今日的贺稳较往常更为对外物毫不在意,心中强守着的礼数也少了几分,他很随意地回说:“也有此意。”
宋映辉倒是没有受挫,倒是有点奇怪贺稳为何如此坦诚:“夫子还真是直言不讳,与平常不似。”
“陛下也真是处之泰然,与平常不似。”
宋映辉看着贺稳一脸淡然地学着他说话,觉得有些可爱,就“哈哈”地笑了几声,然后说道:“朕自知浅薄,不敢妄尊自大。”
贺稳看着宋映辉笑得坦然,嘴角还是抿着,眼角却微弯。他想了想,回说:“臣既知圣明,不敢有所欺瞒。”
“真是……算了,朕说不过你。”宋映辉把画卷一合,放在桌上,用手撑起脑袋,歪着头看着贺稳。
“陛下言重了,臣无冒犯之意。”贺稳总是有理的。
“你冒犯的朕的地方也不少,但你总是理直气壮的。”宋映辉无奈地沉了一下脑袋。
“陛下若是真的觉得臣冒犯的话,便治臣的罪好了。”
“你明知朕不会。”宋映辉从未这么想过。
贺稳知道,所以他不畏:“陛下如果不让臣占到理,臣如何还能理直气壮?”
宋映辉眯起眼睛看着贺稳,他思考了一下其中的意思,反问道:“你是在说朕不能驳倒你?”
“不能并非不能,只是陛下怕是未曾想过要驳倒臣而已。臣已逾越,而言辞实则漏洞百出,陛下若是有心,臣又怎能这般理直气壮呢?”
“朕以为朕从来没见过你漏洞百出。”宋映辉一直觉得贺稳是个圆滑之人,虽然他时而有些出格之举。
“陛下若是对臣有所戒备的话,自然会发现臣的漏洞。可陛下您没有。”贺稳一叹:“您对臣也是知之甚少的,何以不怀疑、不戒备?”
贺稳这一说便是问得宋映辉不知如何作答,他能记得怀山长公主说过此人不知信不信得过,可他为什么从没想过要戒备贺稳呢?
“朕不知。”
“陛下可是身边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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