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在他还未上学的年龄,农村小学只收六七岁的小孩进学前班,奶奶想把昝三邻丢到学前班去,可惜因为年龄不够被拒绝了,她只好憋着怒意拉着昝三邻的小手从学校回来,让他一个人在院子里呆着。
七八月份的夏日,雨水总是很多,堆积在屋檐下的柴木淋过了多次的雨,散发着湿润而腐朽的气息,昝三邻不知道这样的地方最受毛毛虫的青睐,他坐在靠近柴木堆的小矮凳上,回忆着刚才看到很多同龄人坐在教室里,那会儿的教室还是瓦房间,二三十个学生乖巧的看着黑板,他也想成为他们的一员,他也不喜欢跟在奶奶的身边,她总会无缘无故打骂他。
小三邻想的太入神了,完全没有留意到一尾毛绒绒的小生物扭动着肥胖的身子滑下了柴木堆,它慌不择路,随意寻了一个方向爬去。昝三邻觉得脚跟痒的时候,下意识的用手去抓,一抓之下,手里一条毛毛虫在滚动,那一颤一颤的灰白毛发惊吓了他,慌忙一挥手,把手中的毛毛虫甩掉,哪料他甩的力度或者方向不对,恰恰把他甩到了脚趾前,惊慌的毛毛虫顺着他的脚趾爬了上来,吓得他动也不敢动,“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他的奶奶闻讯赶来,嫌他哭得晦气,顿时怒火三丈,大声叱骂他又在哭什么,小三邻咬着唇收住了哭声,抽泣着指了指已经爬到他小腿上的毛毛虫,恐惧再次爬上他的心头,忍不住失声惊哭了起来,把求助的目光投放在奶奶的身上,期翼她能将他解救出困境。
哪料他的奶奶只是冷笑一声,厌恶地道:“真没出息!”一个巴掌应声而落,拍打在他的小腿上,连同把他脚上扭动的小生物一同送入了生命的最终章。
不管多少年过去,昝三邻永远不会忘记她厌恶地看着自己的眼神,还有那记响亮的巴掌,以及在他小腿里皮开肉绽黄的白的液体掺杂着灰白毛发辗成了泥浆的毛毛虫……
抱着幼狗的昝三邻绷紧了身体,好不容易回到了上湖村,他小心翼翼的把幼狗放在祠堂门里,闻到气息的大黄赶了过来,身为雄性的大黄也有区域领地的警觉,见来只同类,顿时如临大敌,不过大概也看出了同类是只弱小的家伙时,就转过头,跑去蹭哑伯的裤管了。
回到昝家,客厅里昝父陪着两个民工在闲聊,外面的雨势太大,他们不得不暂停修建厕所,待雨势小了再继续工作,这会儿坐在客厅里毫不客气地吃着到小卖部里买来的蒜香花生,喝着二十多块的龙井泡出来的茶,见冒雨回来的昝三邻,昝父的脸沉了下去,但碍于别人在场,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责骂他。
反倒是那两个民工听过昝三邻的状元之名,纷纷称赞了他一番,顺便恭维着昝父,乡下人最想的无非是在乡邻之间博的得个好名声,昝父听了他俩的恭维,怒意渐退,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下来。
因为是大年,厨房的一切话事权基本归还昝母,昝三邻还是不得空闲,烧洗澡水的任务就交到了他的身上,昝五湖高高兴兴的取出年前就买了的新衣服,只待水烧开,她就可以穿上这套新衣裳了。
烧的水中因为混杂了吉子皮棕树叶子艾草之类的植物一起熬煮,水尚未烧开,浓郁的气息就弥漫了整个厨房,压下了煮鸡鹅的味道。昝三邻挺喜欢闻这股清香的气息的,难怪大年节里,家家户户都要用这种水洗澡,除了这种混合物含有吉利的意思之外,气味也能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昝家人口多,当昝父洗完了澡之后,远在h市的昝一清终于回到家了。
昝家阖家团圆,其乐融融,昝三邻也很高兴,因为昝一清给他带回了一套新衣裳。
昝三邻已经不记得有多少个新年是穿着昝一清的旧衣裳过的了,昝一清初中时,就已经高过了现在的昝三邻,所以他的旧衣服昝三邻一直可以穿,昝一清去了h特区打工之后,也买了不少潮流的衣服,他年节时候也带一两件回来,临走时也说留给昝三邻穿,可昝三邻没好意思穿那么时髦的衣服去学校,那些崭新的衣服便留了起来,直到昝四海上了初中,特意将昝一清留下的那几件衣服搜了出来自己穿,即便如此,因为他帮孙冠雄买了两个星期的鞋,得到了一笔不小的钱,偷偷买了两套塞在床底下的箱子里,谁也没告诉。
昝四海一眼也相中了昝一清买给昝三邻的那套衣裳,可一来他对昝一清的惧怕还未消散,而来,昝一清买的这套衣服恰恰是昝三邻的身量,而昝四海身体壮实,可惜身体还处于发育阶段,个头还未蹿上,只堪堪到昝三邻的耳边。
昝三邻摸了摸衣料,心里几乎有了底,他虽不懂什么布料的优劣,但在市一中里,一有机会便会跟邱粤耳鬓厮磨一番,他还能摸不出他身上衣服的布料跟自己所穿的衣料不在同一售出的价格里,像这套卫衣,怎么看都是邱粤平时穿的那类款式吧?
昝三邻也不是扭捏作态之人,既然邱粤借昝一清之手送来,他除了接受,也没有第二个办法了吧?
不过,昝三邻还是会埋怨:“怎么不买宽大一点,这样就能穿多几年了……”他也还处于长身体的阶段,衣服宽大一点,来年还能再传,就能省下一笔出入了。
“别啊……”昝四海忍不住叫道,“不用买宽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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