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不到脸上的痛楚,硬生生地扯下一层皮,抛给无义。瞬间,大堂内满是妓户乐师的尖叫声。嫣淳推开身上的男人,盯着我的目光露出惊诧与不解。无义、桃花、拓达尔,我知道名字的,不知道名字的人都被我没有皮,血肉模糊的脸吓得面色惨白。血不停地流,染满了衣襟,怀里的秋水被血雨弄得不适,轻声低吟:“梨……”他的声音很淡很淡,听在我的耳里像是,用干净的衣袖把他脸上的血擦拭干净,然后直视座上的无义,等待他放我们离开。
时间过得极慢,亦或者极快。
“让他走!”无义的声音有些颤抖,血糊了眼,看不清他的脸,亦不知道他如何表情,拓达尔应声垂下了手臂,我抬起乏力的双腿,一步一步地走出这间满是恨与血的厅堂。
河风拂过,冷冷沁心,
滚滚汉水,凄凄夜空。
我抱着秋水倚栏而立,俯视脚下浩瀚的江水,竟然生出对人间的眷恋。
“秋水你怪我吗?”我的声音很淡,很幽,像是要溶入这深深的夜空。
“梨,我不怪你。”秋水的声音清透柔和,令我心中的悔恨亦更深了一分。低头注视怀中被血染红的人儿,半晌,于心底暗自道:可我恨我自己!
绝处逢生
孤月寂夜,星光点点。
我俯视拍打船沿的滚滚浪涛,深切地体会到何为绝境!何为无奈!转念思及船尾的几艘小舟,顿时豁然开朗。随意窜入一间无人的船舱,搜了些衣服后溜至船尾。船尾空无一人,我正好钻了空子,与秋水相拥坐入船内,绳索缓送,轻舟坠入江河之际,耳际风声呜呼,只感到离那浪涛声越来越近,直至舟底“啪”地一声与汉水相击。
弦月当空,波光粼粼。
一叶轻舟顺流而下,沿岸灯火星星零零。
我仔细地打点好秋水的伤势,清理干净其肉穴的秽物,为其套了件从船仓内偷取的衣物后,方才粗略地包扎自己的脸。我与秋水二人都已被这场突然而来的祸事搞得精疲力竭,相拥于舟内,浅浅地入眠。
夜半,我被身旁辗转低泣的秋水所惊醒,只听见他发出平常不会发出的呐喊嘶鸣,不停地反复叫道:“别碰我!”见此情形,我的心像被百虫吞噬,温柔地将其紧拥入怀,轻声地安慰道:“秋水别怕,是我,我是梨。”话刚说完,方惊觉其通体滚烫,顿时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正在此时,岸边的官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借着月色,只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这真是绝处逢生!我心中窃喜,挥动船桨朝岸边划,眼见马车快要经过时,我忙大声地吆喝道:“救命呀!”
车夫是一名身形佝偻的老翁,旁边坐着一名小童,瞧这身形略感熟悉。
“我弟弟眼睛被刺瞎了,还望……”话未说完,车内出来一名男子,身着锦衣华服,手执摇扇,靠过来仔细打量一阵后,吩咐道:“侍琴快扶二位公子过来。”
“是,公子。”侍琴缓步过来,见我的面貌后,吓得失声尖叫道:“鬼呀……”
男子厉声喝止:“不得无礼。”说完,迈步靠近将抱着秋水的我扶下扁舟,轻声道:“小仆无礼,还请公子见谅。这边请。”
闻言,我微微点头抱着秋水紧跟其后。
车内阁局宽阔,灯火通明。我与秋水坐于角落,白衣男子隔着茶几坐于另一侧。
我与他对视良久,方才察觉,此人乃汉水镇李记琴行那位白衣男子,正犹豫如何打招呼之际,他已先开了腔。
“在下姓梅,名若清。阁下可是汉水镇琴行买琴的白公子?”
我点头称是,便不再言语。
梅若清亦不多言,从身旁暗格取出药瓶、纱布等物。我即刻把秋水交与他,道:“他的眼睛被利器所伤,并全身发热。”
梅若清闻言又于暗格取出药瓶倒了两颗赤红的药丸,手法纯熟地喂与神智模糊的秋水,待其服下后,他方才解释道:“此乃退烧的良药,一炷香后,即可好转。”说完,小心地解开秋水眼上的包扎。我靠过去,见秋水又咬住满是伤痕的下唇,忙握住他的手,道:“叫出来,秋水!”
秋水亦是听话,不再咬唇,转而低声呻吟。声音传入耳中,扰得我内心焦躁难安,却苦于无法代其受过,唯有轻柔地安抚。秋水似感知我心急如焚,压抑着痛苦,不再呻吟,痛到极点,手指不自觉地抠进我的皮肉。时间过得极慢,我神智恍惚,直至梅若清轻声问:“白公子你呢?”方惊觉其已替秋水包扎完毕。
“他的眼睛还有机会复明吗?哪怕一点点的机会?”
梅若清摇头以示不能,而后靠近我,道:“拆下包扎可能会有些痛。”
梅若清的手势极其轻柔,然而此时的我却并不需要这种温柔,内心的积郁令我只求能够好好地疼痛一翻。秋水似是感受到我的焦躁,与我指手纠缠,默默给予我支持。
梅若清包扎好伤口后,推开旁边车窗,冷凛的空气扑面而来,吹淡了我内心漆黑如夜的浓郁恨意。
次日清晨,羌城城门大开,车夫赶车缓缓进入城内。
下车时,我接过侍琴呈上的纱帽与披风,遮住周身的血腥后,抱起秋水步入客栈。时间尚早,客栈的大堂内并无几人。
梅若清要了两间上房,领着侍琴随小二上了楼。我抱着秋水紧跟其后,踏入房门时,梅若清递了两套锦缎白衣给我,衣料名贵,绣工精致,图样是白梅幽兰,倒适合梅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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