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攸宁猫儿般圆溜溜的大眼睛里瞬间蒙上一层水雾,巴掌大的小脸被吓得惨白,急忙退后两步,怕极了一般往老太君身后躲,声音已经透出几分哭腔:
“二婶,你,你做什么呀,我都听你的话了,你怎么还这么凶!我回去就告诉父亲,我们马上搬家,马上就离开富阳,绝不回府里来,你,你别杀我!”话音落下,人已经呜呜的哭了起来。
七岁的孩子声音稚嫩,又不敢大声哭,软软糯糯的听起来十分惹人疼。
老太君丝毫不怀疑朱攸宁的话。
因为二房的确有挤兑长房的理由。
虽然她也觉得朱华廷对家族无用,已经是个废人,可二太太竟胆敢对她阳奉阴违,表面答应劝说朱攸宁回府,实际上却暗中恐吓,着实让她不能容忍。
老太君当即就皱紧了眉头。
盛怒之中的二太太根本没瞧见婆母的神态,此时她气的跳脚,只想追上去将那死丫头的嘴撕烂.
“你个小王八蛋!你敢污蔑我!”
“老|二家的,你才刚骂的那是什么!”老太君被气的额角青筋直跳。
二太太满面涨红,这会子才回过神来。
朱华廷是老太君的嫡子,朱攸宁是老太君的嫡亲孙女。她骂老太君的孙女是王八蛋,那岂不是将老太君也给顺带骂了?
二太太尴尬的红着脸,急忙赔笑解释:“老太君,您别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气头上口不择言罢了,九丫头着实太过分了。没有的事儿也叫她说出有来,这不是成心污蔑吗。您千万别听她的,才刚我说了什么,我的婢女可以作证啊。”
老太君斜睨栖翠,缓缓在八仙桌旁踱了几步,“你的人自然向着你说话,有什么好问的?”
拿起被二太太随手放在一边的账册,老太君又道,“你看的这是什么?凭你的脑子,家里的中馈都管理的一塌糊涂,还想插手庶务?难道宗族每年使那么多银子培养咱们朱家的子弟,就各个都不如你了?”
二太太被训斥的面红耳赤,低着头道:“可是媳妇也总是想学习起来。”
“学习什么?学习对我阳奉阴违吗?”
“媳妇不敢。”
……
屋内婆母在教训儿媳,在无人多拨给朱攸宁一个眼神,她自然乐得轻松,急忙退了下去。
到了一座无人的假山石旁,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痕,朱攸宁长吁了一口气。
这古代的日子,愣是将她逼成了演技派。
她一点都不喜欢这座外表富丽堂皇,内里却已糟粕不堪的宅院。
白氏的选择没有错,与其住在府里任由人磋磨,还不如到外头跟着朱华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若是她来选择,恐怕也是会这么做。
今儿能蹭的饭也蹭了,她也该回家了。
朱攸宁一刻也不想在这里,便大步走出了长青堂的院门。
谁知才出门,迎面就看到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妇人在不远处来回踱步。
那是父亲的妾室蒋氏,是六小姐的生母。
朱攸宁脚步微一顿,眉头拧了起来。
记忆中,他们离开朱家一年来,蒋姨娘从来没有去看父亲一眼,更别提暗中帮忙接济了。怎么这会子看她回来了一趟,却主动靠上来了?
蒋姨娘见朱攸宁出来,就拉着她的手就往不远处寂静的假山去,脚步急促,丝毫不顾及朱攸宁年纪小腿短的事实。
“九小姐,您跟着婢妾来,婢妾有要紧的事情要与你说。”
“蒋姨娘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的好好说?”朱攸宁甩开蒋姨娘的手,凝眉道,“姨娘这些日过的倒是极好,瞧着越发的富态了。”
蒋姨娘面上涨红,摇摇头道:“九小姐,您别怪婢妾没有做法,实在是身不由己啊。这些日子您在外头,怎么会知道家里的艰难?太太带着您跟着老爷出去,唯独就将葳蕤轩的烂摊子都丢给婢妾,婢妾又要打理葳蕤轩,还要约束下人不许嚼舌,又要照顾你六姐姐。着实是忙的不可开交。”
朱攸宁摆摆手打断了蒋姨娘的话,道:“姨娘直说吧,找我什么事?”
蒋姨娘略一沉思,就端正了神色,认真的道:“九小姐,咱们长房如今算是完了,大老爷从前是老太爷培养着走仕途的苗子,可现如今大老爷因作弊而永不录用了,咱们长房就成了一枚弃子。您想想,老太爷若是心里再也没有装着长房,您将来的婚事,又会怎么样呢?”
朱攸宁挑着眉,不仅有些好笑:“蒋姨娘这段日子倒也学会了拐弯抹角,你不必用婚事来劝说我,我可还小呢。就算要成亲,也是六姐姐在前头不是?你就直接说,拦着我到底什么事?”
蒋姨娘这一次不在犹豫,直言道:“婢妾是劝说您,趁着现在还年纪小,赶紧选择一个宗族中的亲戚家过继了去吧。只要您不再是大老爷的女儿,将来说亲时至少不会被人瞧不起。”
不等朱攸宁回答,蒋姨娘又道:“不瞒你说,婢妾先前已经做主,将你六姐过继去四老太爷那一房了,如今家谱都已经改好了,说是养在太太的名下,将来说亲事也好歹体面一些不是?
“九小姐是明白人,可千万不要一根死脑筋,不顾着自己,愣是在大老爷这一刻歪脖子树上吊死啊!”
朱攸宁脸色阴沉,冷冷的看着蒋姨娘。
蒋姨娘被她眼中的冷意看的一惊,心里忽然莫名觉得惴惴不安。
“歪脖子树?”朱攸宁道,“罢了,蒋姨娘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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