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人顿时如吃定心丸,愁容一扫而空。
晚上,庭兰到隔壁和周婶睡一被窝,庭柯和庭芝睡西屋,平安和小叶小豆子睡在才盘好炕的西厢房南屋,李嫂独自睡北屋,等全家人睡下,庭霜又在油灯下算帐,白天,他给家里人吃了定心丸,可是自己却没得吃。
秋天收的稻谷卖的钱付了雇工钱,再还了钱庄的欠债,已经不剩什么了。
卖烧鸡几个月来赚了三十两,卖果子挣了四十多两,卖了一半鸭子得了二两,除去全家人吃饭,油盐,买牛羊鸭子的分期付款,买驴买新犁付的全款,只剩五十两不到。全部给史家还差许多,今年冬天怎么过?过年更是免不了大把花钱,总不能不给家人做新衣,还得办年货,整几顿好吃喝,拜年走亲戚也不可能两只手提着十根指头去,招待秧歌会走院,这都是一笔笔的开支。
炕上,庭辉已经入睡,宝琪不睡陪着他。
“好了,别再算了,再算也多不出来,正如你说的,再难的坎也过得去,现在一家团聚,以后会好的,赶快睡吧,别累着。”
庭霜听他的话躺倒睡觉,躺下后却难以入眠,繁杂的事情一桩一件往脑袋里钻。
半夜,忍不住坐起来,宝琪睡得很轻,一直在注意他,发现他坐起来,立即也做起来搂住他。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胃疼,胸口好象堵着个东西噎得慌。”
宝琪知道他平时干活卖力,强壮如牛,再忙再累也挺得住,只是一旦心里有事,精神有压力时就会犯很多毛病,胃疼胸闷牙疼便秘上火什么的齐来。赶紧去外间灶头闷的水壶里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喝下去,再给他拍背顺气。
“你是气着了,午饭吃的东西没消化,噎住了。”宝琪抚他的胸再拍背,又劝,“生完气以后就放下,好好过日子,家里需要你照顾,等你强大了再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现在别气了,老三和小兰已经安全回来了,受的苦已经过去了,你还气什么。”
“嗯。难得你这回没有毒舌,有什么企图?”庭霜被他又拍又摸舒服了些,又想逗他。
“我企图帮你呀,笨蛋。”
“帮我杀人吗?我的愤怒要用血来熄灭,你要阻止我别干冲动的事。”
“我会守着你的。”宝琪轻轻抱着他,“你伤心时安慰你,遇到危险时保护你,愤怒时阻止你。”
“我会守着你。”这句话做誓言太假,安慰人又太郑重。不过,庭霜还是很相信。经过一起面对群狼的艰险,他毫无来由的相信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第二天一早,庭霜带着庭柯到史家赔礼,庭柯讲了事情经过,收来的账全部扔到妓院,虽然是有苦衷,但是也觉得极过意不去,羞愧地低着头等着责备。
史杰听了,抽着烟袋锅子没吭声,朱氏的脸色却很不好看。一大笔钱给了妓院,这叫什么事儿啊,说不准他们在哪里把钱造动光了,编了个理由唬人哩。
庭霜没等对方问,先说:“史老丈帮过我家大忙,现在快过年了,让你们损失这么大一笔钱,我们只说对不住是不中的,这有五十两银子先赔给您。”
说着从怀里掏出五十两,又说:“这是我家所有的钱,其它的,我们会还清,我们年轻有的是力气,只要过几年苦日子,一定会还上,如果您愿意继续用庭柯当伙计,可以扣他的工钱来抵,再加上我家种地卖鸡鸭卖果子省吃俭用得的钱,三年就能还上。”
史杰听了颇有意味地看着他,又抽口烟说:書香門第“小柯的工钱前半年是每月六百文,现在是每月一两,你已经预支过了,现在就算我再用他,第二年起他的工钱是每月二两,干十年才能扣得清,可是接下来就是过年,办年货送年礼,进货、给伙计付工钱开红包,都得开支好些,你们三年后才能还清,那我家今年怎么过呢?”
“爹……”屏后转来一个年轻女子,模样和朱氏很象,看来是史家的独养女儿。她着急地说:“爹,你怎么这样?人家已经够作难的了。”
“你现在就向着外姓人了,这小子……”史杰指着庭柯说,“我这样栽培他,他却不争气,把收账的差事交给他,他把收来的钱全撒在妓院里一文也没带回来,叫我以后怎么信任他。”
“爹……”史姑娘俏脸急得通红。
庭霜赶紧说:“史老伯说的有理,您今年要用钱,我也不能让您作难,来之前我已经想好了,我家祖宅不能卖,值钱的就是做烧鸡的秘方,还有一册菜谱,我卖给汇源楼,至少可得一百多银子,余数再拿地和房子做抵押向钱庄借就够了。”
“听小柯说你想在城里开店,没了秘方和菜谱你怎么攒本钱?”
庭霜还是觉得有股气壮山河的豪气:“我家还有地,还可以继续开荒,我相信事在人为,只要努力,会有成功的一天。”
“说得好,只要依靠自己,认真努力,就会成功的,我没看错你。”史杰放下烟袋站起来拍他的肩很感动地说,“刚才我是考量你来着,如果你可怜巴巴的苦苦哀求我宽限几年,而不是自己想办法解决难题,我就对你失望了。”
史杰又拿起桌上的五十两银子递给他,说:“这银子你还是拿回去,你家里一大家子人,没有钱,今冬不好过,还得过年,都得需要银子。”
庭霜感动得几乎抹眼泪,但是仍然留下那五十两银子,并表示一定会尽快把钱还上,对方的好意不能这么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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