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衣语气平缓面色从容,任谁都看不出他在生气,孟散想,这或许就是自己会输的原因。
“既然水公子问了,在下也不便隐瞒,没错,那孩子的确是我的,如此,又能怎样?”
那时的孟散以为自己这话说得十分骄傲霸气,孩子是我的,是袁玖甘愿为我生的,你这个后来人,即使暂时拥有了他,即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那时的孟散居高临下,看着面前波澜不惊的水寒衣,有的是优越感。
然而那声明所有权的宣告和嘲笑,却被水寒衣下面的一句话弄得完全失去了意义。
“恭喜孟公子即将成为父亲,”水寒衣一脸平静,“只是在下想问你一个问题,如若袁教主和那才六个月的胎儿都将不久于人世,你会怎么做?”
孟散大惊失色,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水寒衣不该是来跟自己抢夺袁玖的么?突然间说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再看他的脸,平静中带着胜券在握的微笑,那是他之前最讨厌的表情,可此时此刻,却觉得可怕。
水寒衣仿佛懂得控制人心,要你不得不相信他说的话,要你在潜意识中明白,只有听他的话,才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你的意思是……”
“实不相瞒,在下是古门的人,只是至今仍未混出个像样的名头,惭愧得很。但在下也并非夸口,我们凌门主无论作何决定,之前一定会听听在下的意见,即使不算言听计从,也是举足轻重了。”
水寒衣说得不假,他在古门,的的确确处在一个很特殊的位置上。他没有一个确切的身份,手下也没有固定的一般下属,可他是凌中南身边最亲近的人。
武功毒术都排在前面,同时聪明绝顶、神机妙算,活生生一个能文能武的智囊。古门中人都称他一声公子,他的话,在很大程度上就等于凌中南的话。
孟散听到这里,震惊之后也已清楚,这是一个策划已久的阴谋。
“如果硬要说门主有哪件事没听我的,就是之前糊里糊涂地跟袁玖相好,”水寒衣冷笑着,“果然没好结果吧?于是……”
“于是你们,就设计谋害我家教主?”孟散怒道,长剑出鞘直指水寒衣眉心。
“孟公子稍安勿躁,”水寒衣轻蔑地扫了一眼剑尖,伸出两指夹住。
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指逐渐变黑,被他碰过的剑身光泽尽褪泛着乌青,孟散大惊失色。
“古门善毒,这你是知道的。如今袁玖身中我独门秘制的剧毒‘五度春秋’……”水寒衣突然顿住,扫了孟散一眼,孟散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将剑收了回来。
“‘五度春秋’是种慢性毒,中毒之时不会有任何感觉,即使武功再高也难以察觉,中毒后的第五年秋天开始毒发,到时人会像残秋落叶一般,一天天精神不济身体虚弱,直到冬天来临,气竭而亡。”水寒衣一脸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的笑容,“即便毒发,可看起来也仅仅是像中了风寒,并不严重,只是一点点摧残着人的身体,到你发现时,就是死期将至。怀胎之人若中此毒,必将传给胎儿。解毒之法,除了我心里有,便再无第二个。”
屋里沉默下来,充斥着压抑的气息,孟散沉重而愈发急促的呼吸清晰可闻。
顿了顿,他咬牙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孟公子果然是聪明人!”水寒衣拍手叫好,“袁玖羞辱我古门门主,必定要付出代价。我要你从今日起为我古门所用,我要他饱尝爱人背叛之苦。五年内,我要你助古门灭常教,进而一统江湖!当然,并非要杀光所有的人,只要你做得好,到时我便会给你解药,让你跟袁玖双宿双栖,让你们一家团聚。孟公子,这个买卖,你觉得如何?”
水寒衣眼眉一挑,露出野心家即将摘得胜利果实的贪婪笑容。
孟散却冷笑起来,“让我助古门一统江湖?水公子未免太看得起在下。”
而且,就算真的帮他达到目的,那时的袁玖,还会跟他在一起吗?齐江天和郁景兮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那样的悲剧,他不想面对。
水寒衣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道:“我并非用不可完成的任务为难你,只是要你做到我满意即可。说白了,不过是为我家门主报那一箭之仇,要你在袁玖的性命去留中做个选择罢了。”
孟散深深地吸了口气,无意间转身,窗外夜色正浓,繁星闪烁,一片祥和美好。
不远处的卧房里,袁玖和他们俩的孩子,此刻睡得正甜。
回过身来,却见水寒衣正慢慢悠悠地喝茶,那副将人命扣在手中任意摆弄的得意和闲适,实在讨厌,恨不得一剑劈了他,再大卸八块。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水寒衣似是有些惊讶,道:“我可没逼你一定要相信我。信与不信,全凭你自己做主。袁玖和那小胎儿会不会死,只要你有耐心,不妨等个五年看看。”
孟散已经出离愤怒,拳头紧紧攥着,手背上青筋暴起,可就偏拿眼前的人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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