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年级组口口声声“只有一个名额”、“田恬能力更强、综合成绩更好”、“谈思明没什么奖状特长”。
虽然考虑到的都是事实没错,到底意难平,王清平跟年级组大吵了一顿。
谈思明语气寡淡,话匣子开了,懒得关上,一句接着一句。
“王老师毫不客气地,对他们说,华大官网说的是只录一个、需要校方推荐,没规定校方只能推荐一个,完全可以两个都去试一试。如果真的只能推荐一个,两个都是年级第一,也该都通知了,再商议着,找个选拔办法来确定——不是光说谁好谁差就可以的问题,这事得lùn_gōng平。”
“是,田恬跟你关系好,我跟你没什么关系。她又确实厉害,你会选她,我猜到了,也认了。但再怎么说,我们是一个班的,胳膊肘也不是这么往外拐的。”
“老师尚且为我抱不平,你呢?”
“踩着我的自尊心,说得这么肯定,一点都不犹豫,你完全不考虑我会怎么想?”
除了告白那次,席虎从没听谈思明一次说过这么多话。
但是他反而松了口气。只要人还肯说自己为什么生气,那还是可以哄好的。
“你冤枉我了,我是真没多想。”
他拿手推谈思明,调侃道,“你一男的,跟田恬吃什么醋呢?你和她不一样,不能比的。”
他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随便撩撩、撩完就跑的行为,有多欠揍。
“哪里不一样?我喜欢你,她不喜欢?反正你手指一勾我就过去了,根本不值得你多想一件事、多说一句话,是吗?”
谈思明声音非常轻,像飘的细雨,散在风里。
却凛然一寒,下降了十几个温度,凝成了雪。
推开席虎的手——
“别跟我搞暧昧,我不吃那一套。”
……
席虎有点意外。被甩开的手还愣在半空中,却并不在意。
自己这送上门的美色跟他搞暧昧搞了快大半月了,谈思明看着也有点享受的样子,之前不拒绝,现在说不要就不要,说得跟真的似的。
“你和田恬……”
想说当然不一样了:对她,那是纯纯的友情;对你……我自己都还在想,你要我怎么说?
然而他向来习惯动手不动口,偶尔超常发挥都是特殊情况。半天憋不出个屁。
跟蜘蛛精吐丝似的,席虎终于吐了一句——
“这根本不是一码事……这是两码事!”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语义重复。
“……”
又说:“田恬是我朋友,你是我……呃……”席虎一没注意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差点咬了舌头。
谈思明跟他什么关系?
是他朋友?人家说了不要跟他做朋友的;
是他对象?这不还在搞暧昧么。
操,以后一定要好好学语文,学习下说话的艺术。
他接不下去,抓耳挠腮,一阵尴尬。
谈思明对他说:“你自己想吧,我走了。”
从来不翘课的谈思明要去操场集合,从来不翘体育课的席虎连忙跟着,两人一前一后地,一路无话。
体育老师带过的文科班多,很有经验地,把男女生分成两拨:给女生拿了一筐排球,人手一个地发下去,两人一组自由练习;然后要男生去跑五千米,跑完自由活动。
谈思明起跑慢,是耐力型的,长跑都是半程以后才发力。班里就那么不到十个男生,一下子都跑没影了,仍然一个人慢慢地在后面。
席虎自己一没留神就跑远了,忽然往后一看,身体朝反方向地,又倒着跑了回去。
体育老师秉承着让每个女生上体育课都动起来的教学理念,在远处纠正女生排球发球动作,没空管性别为男的,只朝这边吼:“席虎!造/反呢?好好跑!”
席虎大声喊回去:“老师您不知道?倒着跑有利于血液循环!”
他就维持着这么一个奇怪的姿势,跑在谈思明旁边,跟人搭话。
“我知道你不想理我,但是能不能问一句,你打算怎么办?”
“你说名额的事?”
“对。”
谈思明在提跑速,话音开始有点不稳:“自己申。”
绿茵场一片开阔,旁边跑道是暗红色的,他俩跑在队伍的后半段。谈思明被太阳晒得,从头到脚被镀了一层银白色。
像西方神话里的独角兽化形成了人,高贵地、高傲地,在朝他的方向跑来。席虎都看愣了。
“啊?那校方推荐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华大要求了校方推荐。但是现在得先准备材料,有空再找要学校说法。”
席虎又被看了一眼。
“老师应该也会帮我一起找年级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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