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逼人的冷意一散去,方兰生就整个往后仰倒,满头大汗地躺在地上哼哼唧唧道:“不行了我要死了太难了……”
晋磊伸手去拉他,他也耍赖不起,只管躺在地上扭来扭去撒娇。
他身下是铺了一地的桃花瓣,粉色中透着浅淡的暖意。春风送来一抹暗香萦绕于鼻端,烟蓝衣衫的少年公子静静躺在花露满载的土地上,额上发间还留着树上扑簌落下的桃花瓣,恰与他的唇色如出一辙,交相辉映。
晋磊怔怔地看着,只觉得这样的场景再美好不过了,美好得让人不忍打破。
然而仍是有不解风情的人出声打扰:“右护法!我可找着你了。”
来人正是龚罄冬。
方兰生一听见他这一口标志性的口音就迅速转头,远远见着龚罄冬着一身橘色衣衫急匆匆走近。
“肥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方兰生一边盘腿坐起一边朝着龚罄冬招手。龚罄冬是在水仙教里出生的,与自幼养在水仙教里的方兰生也算是一起长大,关系自然比其他人又要熟稔之分。
龚罄冬知道兰生是个甩手少主,什么事也不管的,所以只朝他摆了摆手表示稍后叙旧,便对着晋磊将事情始末报告了一遍。
李马当日从水仙教离去之时扬言要建立泥土教与水仙教抗衡,众人本以为不过是气急之言,做不得数。谁曾想离开不过几日,李马当真众筹银两,倾尽家产创建了泥土教。
且除了当日随李马一同离去的原水仙教徒外,另有一大波江湖散人纷纷入教。短短几日内,泥土教已经声势大涨。
而李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劫了水仙教分坛水仙镖局护送的镖。
“劫镖?”晋磊皱了皱眉,“
他再不济也不会去当劫匪。”
龚罄冬耸了耸肩,无奈道:“右使你要是不信,属下也没有办法。但事儿确实是这么个事儿。”
“东家知道了吗?”
“暂时还不知道。镖局已经连夜派人从安州赶过来了,现在正在议事厅。本来也就是小事一桩,但劫镖人是前左使,下面的人就不知道该怎么着了。”
晋磊一听见镖局已经派了人过来,再不同龚罄冬废话,径直往议事厅去询问究竟了。
晋磊前脚方踏出,龚罄冬也下意识跟上。方兰生一见急忙叫住龚罄冬:“诶,你们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晋磊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吩咐龚罄冬留下监督方兰生再练半个时辰,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方兰生一听欲哭无泪,眨巴眨巴眼看向龚罄冬,眼里全是闪闪烁烁的可怜模样。
龚罄冬眼珠子一转,阴笑着走过来盘腿坐下,一边掏出小铜镜一边道:“来,给爷来一招看看。”虽然眼睛半分不离地盯着镜面,话却是对方兰生说的。
方兰生恨恨地剜了他一眼,气道:“狐假虎威!我都要累死了,你一点都不心疼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龚罄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理了理发型,继而邪魅一笑:“当家的发话,我还敢不乖乖监督?”
“谁谁谁是你当家的?!我还是少主呢!”方兰生又气又急,一把夺过龚罄冬手里的小镜子,“快别笑了!镜子都装不下你脸上的肉!”
龚罄冬最听不得有人批评他的脸,想他龚罄冬自打从娘胎里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好看得不成样子了,长大了更是风靡万千水仙教徒,厨房里的二丫、洗衣服的小翠……哪个不是成天追着他?!
越想越愤怒,龚罄冬一把扑过去就要抢回镜子,“你少嫉妒我!”
眼见着龚罄冬张牙舞爪扑上来,方兰生侧身一滚躲开了,刚想爬起来却被龚罄冬扯住衣裳后领,一屁股栽在龚罄冬大腿上。
拉拉扯扯间,两人迅速扭打成一团。
“你别以为你是少主我就不敢毒你!”
“你毒呀你毒呀!你毒死我最好,否则我就把你十几岁就暗恋人家姑娘结果到现在还没找着人的事说出去!”
龚罄冬一听这话,双目简直要喷火了。
兰生口里的这个姑娘,是龚罄冬的秘密,也是他的软肋。
那时候龚罄冬也才不过十七,在院子里闲逛的时候看见一身着水蓝衣裙姑娘。那姑娘猫着腰贴着墙,鬼鬼祟祟地慢慢挪动。出于本能,龚罄冬也就伏低身子跟在她后面,想看看她究竟要干什么。
没想到在一个墙角处,那姑娘忽然回头一望,他急忙闪身躲进草丛里,却在绿草地缝隙间见到让他心心念念到现在的容颜。
他本是不信一见钟情的,直到那一刻。
可还没等龚罄冬拦住她,她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龚罄冬在那墙角站了许久许久,怔怔地望着前方,脑中不断闪现着方才那姑娘的惊鸿一瞥,灵动生姿。
但之后龚罄冬穷尽数年也没能查探出那姑娘的踪迹。
她就像一个误入凡尘的精灵,只留下清灵一面,从此杳无音讯。
她走马观花一眼,他抱恙多年,自此相思成疾。
这一直是龚罄冬的心病和秘密。那日他回去之后就开始作画,本想学那些风雅才子画一幅美人图留个念想,奈何技艺不精,画了数日也才不过画了个歪七八糟的人影。
当时龚罄冬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画完之后还提笔写了两行诗: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后来又过了两年,龚罄冬还是未能寻到那姑娘的消息,便将此画封存于箱底。
岂料却被方兰生这厮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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