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夜里再去看的时候,就发起了热。
第二天,忽然全城都疯传,宫里有人出天花了。
曲府忽然乱了,发了高热的丫鬟出了一身的红疹子。
他娘只能将人悄无声息的送出去,住在一个屋子里的丫鬟也给了钱打发了,没办法,毕竟这么大的一个府,实在耗不起。
可这消息还是走漏了出去,一道禁令下去,曲府被封,只许进不许出。
宫中派了三个太医,将府中上上下下地清理熏药,每天把脸捂得恨不得连眼睛也不露出来。
这一年,京城人人自危,街上一整天不见人影,曲府大门紧闭,极为萧条,却忽然被敲响了门。
一个年轻男人面貌冷峻,剑眉星目,却行了一个佛礼,说道:“施主,贫僧寻妖气而来,愿为贵府除煞驱魔。”
☆、佛祖非主流(三)
这人说的是‘施主’,自称是‘佛修’。
这招摇撞骗也实在太不走心了,连个头都不剃一剃吗?
可这人形容气派都很体面,体面到了看门的下人不太敢私自决定,而是转身去寻了曲夫人。
果然,曲夫人将人留下了。
因为朱决云说得话一套一套的,说自己带发修行,远远感到曲府中有污秽的东西,所以才招惹了祸患,他寻着煞气来,无偿服务。
而府中出了这样不吉利的事情,人人自危中,就算是在意志坚强的人也难免动摇了,更何况曲夫人本也就信这些东西。
朱决云记得真切,若是硬要在曲丛顾的命里挑出些什么坎坷来,那就是他十二岁这年,京城的这场天花了。
他们会有多有缘呢,朱决云往门外望了一眼,心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然后却忽然见一个小少年提着衣摆从走廊里奔过来,面上还捂着厚厚地帕子,直直地冲他冲过来,跳着跟他摆手:“哥哥!”
一双笑眼面巾都遮不住。
朱决云忽然笑了,莫名地也感觉挺高兴。
曲丛顾这两天其实都有些恹恹地,爹娘不许他出家门半步,平日里的零嘴儿也一点不给了,饭也不好吃,每天拿着帕子捂着口鼻,拿草药烧了在屋里熏个没完没了。
他有点想他姐姐了。
曲迟素平日虽然也不怎么惯着他,却愿意带着他玩,这个时候却谁也找不到了。
桌上的小茶杯被放倒了,来回地滚着,曲丛顾忽然就想起来那天遇见的那个男人说的话。
“你今天不回去,日后是要后悔的。”
他是在说这件事吗?
不会吧,好像那人也没这么厉害。
曲丛顾其实还是有点记恨朱决云放了自己鸽子的,他请了一下午的假,却在家里等了一下午,还让他娘笑话了。
话是这样说的,不过今天实在是待不住了,还是溜出去在院里转了一圈,忽然就远远的听见了朱决云说话的声音,嗓音很低,一直像是刻意让话中理智而不带情感,传到人的耳朵里却很清晰,隔老远也听见了。
然后记着仇的小世子撒丫子便冲人家跑过去了。
曲夫人奇道:“你与我儿丛顾认识?”
“我与世子有缘。”朱决云这样说道。
曲丛顾跑过来,道:“哥哥,你来找我玩吗?”
曲夫人训道:“无礼,叫迢度法师。”
曲丛顾就不问了,乖乖地跟着改口:“迢度法师。”
朱决云却笑着揉了揉他头上的发旋儿:“您有一个好儿子,世子未来是有大福气的。”
曲夫人听得高兴:“借您吉言。”
曲丛顾却抬头看他,眼珠里都是雀跃。
小孩子的亲近来得如此莫名其妙,又如此让人心生欢喜。
曲府收拾出了一间客房给朱决云,曲丛顾终于有地方打发自己的时间了。
朱决云不用下人帮忙收拾自己的行李。
曲丛顾就坐在桌旁,也不多说什么打扰,就托腮看着朱决云将些书本、衣服、银两拿出来放好。
朱决云忽然对他道:“见过这个东西吗?”
说着拿出了一根链子,上面缀着一块像指骨一样的玉石块。
曲丛顾接过去,配合地道:“没见过。”
朱决云头回也起了好玩的心思,耐心地多问了一句:“你觉得是什么?”
曲丛顾道:“玉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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