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然扣响两声,一个黑影拱开了窗子,落在了地上。
朱决云睁开眼睛,看见草古蹲坐在地上看着他。
草古现在还是毛绒绒的模样,板着脸眼神还挺厉害,看上去有种强烈反差的荒诞美感。
但就是现在这个小东西,它是法器谱上排行第七位的法器,头六位均为剑,只有它原身降魔杵,传说由黑龙筋骨锻造而成,敲打四十九昼夜横空出世,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真正稀世之物。
名唤‘草古’,是一个‘苦’字,世如苦海,翻浪遮天。
是草古挑了他这么个主人,而不是他挑的草古。
朱决云当年凭着这十世慧根入了草古的眼,结契认主时也颇是轰动了一番。
法器认主便忠心耿耿,不然估计后来早跑了。
而事实是,草古不但没跑,还跟着他受了挺多罪。
朱决云伸出手,草古便跳到了他的腿上,依旧眼神凌厉着,没波动。
草古身上流转地尽是充沛地灵气,天地间排行第七的法器,纵然是打回了刚化形时重来,其威力也绝不容小觑。
不等朱决云说话,草古便忽然在喉咙中发出了阵阵低吼,周身散发出黑色的光,从它的额间溢出一道极冲的灵气,直冲进了朱决云的体内。
朱决云摆开架势,手悬于膝上虚握,闭目叩齿,将冲进体内的真气往四肢筋脉引导,冲破阻滞,倒灌丹田一阵通透。
不需多时就从腹中开始隐隐传来热气,身上散出些白气来,脸上却一丝汗也没有。
丹田之内真气越涨越满,往四肢百骸冲去,让筋脉生生被扩大开来!
这过程疼是不消说的,朱决云惯是能忍的人,身体微微地、以不可见的幅度打着摆子,面上分毫不显,硬撑。
草古这时非但不收力,反而低鸣声更重,真气越来越猛,那真气灌进朱决云的身体里好似被逼成了一条直线,近乎疯狂地往里面灌输着。
筋脉好似要被崩断,身体也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远处天边一道微弱的光冲向天际。
朱决云就在巨痛和沉默中,在这一晚突破了练气期。
身上出了一身浮汗,隐隐地还有些淤泥污垢一般的东西渗出来,是入门后的第一番洗礼。
朱决云精神极累,头回睡过了头。
这日清晨,天气很好,有点微风,但也吹不动树叶枝桠,让人觉着舒服。
曲丛顾起了早去祠堂,却没找见朱决云。
平时这个时候他早已经该诵经了,曲丛顾看了两眼书,心里头长草,听见点动静便往外看,外头日晷越走越慢,小世子扔了书跑出去找人。
朱决云房中的窗子开着,曲丛顾往里头瞄了一眼,看见床幔竟然还拉着。
门被慢慢地拉开了一条小缝,一个身影挤了进来,尽量发出最小的声音,看着像个不怎么灵巧的小贼。
床幔拉开一角,一只大眼睛先凑过去,却正对上了草古冷冰冰地目光。
曲丛顾煞有其事的冲他‘嘘’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将草古抱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啊,”曲丛顾小小声地道,“我们不要吵醒哥哥睡觉。”
草古:……
你不来谁也不会把他吵醒。
曲丛顾也不走,抱着草古便坐到了门前的台阶上,拿白嫩的小手去梳理它身上的毛,压低了声音道:“哥哥为什么还在睡啊,他昨晚干什么了?”
说着把草古举起来,和它对视:“你们是商量事情了吗?”
草古一脸冷漠。
曲丛顾完全不为新朋友的不配合而尴尬,依旧非常友好的进行单方面的聊天。
“你昨晚什么时候走的啊,”曲丛顾特别特别小声地道,“我都不知道,我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把我卖了我都感觉不到的。”
身后的门忽然打开,朱决云道:“进来。”
曲丛顾惊讶地转身道:“啊,你醒了!”
这怎么可能不醒,朱决云心道。
曲丛顾不好意思道:“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没有。”朱决云道。
草古又冷漠地扫了朱决云一眼。
曲丛顾特别喜欢草古,最近去哪都喜欢抱着,因为有了这只小狼,甚至不总是跟朱决云玩了。
草古只当帮朱决云哄孩子,它甚至可以连个表情都不给回应,曲丛顾就能乐呵呵地跟它说一天的话。
天花的病症已经慢慢地在消退,新的病源再未出现,曲府中的气氛也缓和了很多,街上也开始有了些行色匆匆的路人。
曲丛顾这天打了一盆温水给草古洗澡,用带子将袖子系好,露出白生生的两截胳膊,晾在阳关底下,往草古身上浇着水。
草古毕竟也是法器谱上排行第七的,是有头有脸的,就算怕水它也不能说,得忍着,此时干脆闭着眼等待结束,谁知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霍拉’一下子从水桶中站了起来,直接化成一道黑影冲了出去。
曲丛顾吓了一跳,叫道:“怎么了?”说着也跟着跑了出去。
在主院中连着他娘站了好些人,其中有两个人他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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