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竟拿开手,低头在他腿上吹了吹:“怎么还是要哭的样子……不疼了吧?嗯?”
吴晨被这样一哄,腿打了个颤,差点扑到周竟头上。
幸好脚下使劲,稳住了。
连同伤感的力气都好像一并用得精光。
天气逐渐热起来。秋城的夏天十分难熬,不止温度高,江面蒸腾上的水气总让人仿佛置身蒸笼。吴晨趁着生意清淡下来,挑了一个下午同几个店员一起做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几年前的夏天,店才开张没多久,那天他早早来到枫林街,大老远就看见店门口聚集了十多个人。被围在中央的是只穿着睡裙的小清小柏,两人不停在原地跺脚,远没有现在这样t的小柏更是不断发出尖叫。吴晨好半天才弄清,原来她们在将醒未醒之时,被一只老鼠从脸上踩了过去。
隔一个月就大扫除的习惯就是那时被定下来的。
几人身上都汗透了,却没在店里吹空调。小清买了十多个冰棍冰淇淋放在凉阴地,招呼大家到门口来吃。吴晨刚一出门,就冷不丁听到小柏在他耳边惊讶地说:“哟,老板,原来你不是一见到阳光就会化成灰烬的小怪物呀。”
她的光头已长出一点乌黑的毛茬,活像个假小子。吴晨面对人流晒着夕阳,即使有些不自在,也不想窝进全是消毒水味道的里间,便抿着嘴,坐在小板凳上看起纹身图纸来。这几天周竟忙着交接工作,一直待在省城。吴晨稀里糊涂被他安上一个关照装修的差事,每天都要打电话向他汇报进度。知道自己是在被牵着鼻子走,但这种看来毫无恶意的牵扯,只能让他乖乖跟随。对着白色素描本发了会儿呆,店也到了打烊的时候。几个年轻人起哄让他请客,几人就近去了常常光临的焖锅店,吃完时,已是夜里九点多。
他一边同周竟聊微信,一边往家走。20多分钟的路程,正好能够消饱。街边树影摇晃,行人也不算多,周竟问出他今天吃的什么,又说自己可能会在夜里回到秋城。吴晨还未厘清心中那点欣喜和慌张是什么,身后忽然响起急促的喇叭声。
他回头,被两道刺眼的远光灯晃得眯起眼。
而后,忽然浑身发冷。
第15章
直到被连羽拽上车,他心里头最担心的,不过是不要给周围的行人带来什么麻烦。
夜景这么美。这么宁静的夏天。
车上只有连羽一个人,吴晨被甩到后座,脑袋却十分清醒。连羽边开车,边从后视镜里瞪着他,他一动不动,等着即将到来的宣判。
其实他没忘。上午出门时,不知何时定下的闹铃提醒便告诉他,今天是连羽的生日。
往年他们都会一起过。用各种各样的方式。
被连羽抢去放在副驾驶的手机一直在震,应当是周竟。自己突然不说话了,他大概是会奇怪的。吴晨有些恍惚,却意外地镇定。他只是想,明天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呢。如果周竟问起来,要见面,要用什么理由拒绝呢。
连羽的表情太可怕。比起连羽对他的一无所知,他对对方却了解太深。从听说聂哥砸了影楼开始,他便一直等着连羽找上门来。甚至还奇怪为何会这么晚。从很久之前开始,连羽一有不开心的事,最先遭殃的便是吴晨。就像旁人生气时会随手砸掉手边的随便什么,吴晨就是那样一个类似玻璃杯、烟灰缸的存在。不论错的是谁,最错的一定是吴晨。
他从来都觉得这是正常的。自己的存在就是让连羽能舒服些。他是见过连羽抱头痛哭的样子的。比赛没拿到一等奖,被突然喜欢上的男生或女生说上一句冷言冷语,或者被哪个问题折磨不休,对自己产生怀疑。许多吴晨觉得无所谓的事情都能让连羽的情绪大起大落。他最开始的安慰是笨拙地说句“没什么”,但这反而会让连羽更恼怒。他说吴晨你屁都不懂,你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可对很多事情无所谓,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些吗?
车子一路向前,行驶到两人以前常去开房的酒店。酒店的停车场在后院,一圈车位中间围着一片死寂的池塘。吴晨下车时被拉扯得绊了一跤,趴在地上,他的鼻尖正对上一丛散发着灼热清香的青草,和一簇白绒绒的小花。
和那次在江边时看见的一模一样。
碎小的花瓣依偎在一起,就像空中雾茫茫的星。
他陡然想起那天周竟就站在他身后,护着他一步一步往石坡上爬。并未牵他的手,甚至没说一句鼓励的话。只是教他怎样走,教他怎样用数数来忘却心中的恐惧。
周竟还说,让他对自己好一些。
后衣领被抓住,连羽猛地把他扯起来,握住他手臂的手因为怒气而发抖。两人站在停车场的死角,连羽一脚踹上他的肚子,将他踢到车尾:“婊子,是找到靠山了吗?”
吴晨大口喘着气,只有这样才能不痛叫出声。
连羽身上浓郁的酒气让他想吐。手腕又被攥住,好像要被就这样硬生生掰断。可是是掰不断的,他想。人究竟能承受怎样的折磨,他大概也懂得几分。就这样,等着被逼出的眼泪稍稍收回,他小声说:“把手机还给我。”
连羽怎能遂他的愿。打开车门,他直接将手机拿出来摔到地上,用脚碾了好几下,而后抓住吴晨的头发,把人一路往酒店后门拖去。他该是早就定好了房间,从电梯坐到不知几楼,直接把吴晨扔进了屋。吴晨一直在哭,不停抹着眼泪想让视野清晰些。站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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