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 原本笔直站立的金阙派诸位高层立时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他们不知此时应该保全自己的些微尊严, 抑或反抗到底宁死不屈, 所有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落在了金阙派掌门人叶庭楷身上。
叶庭楷的面色极苍白, 他的眼神一开始就是黯淡无光。最终他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并不辩驳半句,显然已经认了命。
却也有人不甘心。他膝盖一弯竟直接跪在了地上,立时痛哭流涕道:“一切都是叶掌门擅自妄为,我等身为下属只能听命,否则又哪有机会活到今日?还望诸位道友看在我真心悔过的份上,再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太难看,着实太难看。在场诸人至少都有炼虚修为,还从未见过有人能这般不要脸皮。
以往九峦界都说蓬莱楼修士膝盖软两头倒,但在关键之时他们自有一分旁人难以企及的铮铮铁骨,着实和金阙派修士不一样。立时就有练虚修士将轻蔑的目光直接投诸到那人身上,随后他们却懒得再看他第二眼。
而被端端正正磕了九个响头的陆重光,从始至终却连眉毛都未抬一下。他只平静淡漠道:“依照炽麟仙君当年定下的法度,勾结外界修士者不光本人性命全无,其直系三代血亲亦难幸免。
“当年白洪两家的大乘仙君触犯法则尚不能例外,你又有何德何能值得我等网开一面?金阙派诸多修士犯下这般严重的罪行,尚未牵连整个门派就已算庆幸,又何必多言妄图苟活?”
这席话可谓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而叶庭楷听闻此言之后却向陆重光微微鞠了一躬。他感激陆重光理智决断并不牵连金阙派半点,由此自己即便神魂不存亦能安然赴死。
可也有人无法接受这判决,方才那跪坐在地的修士刚想开口,就被三名修士强行堵住嘴将其拉下。
处决修士这种血腥之事,自是不必让在场诸多练虚真君与大乘修士看见。而在大殿外等候的那些人中,亦会有受到牵连的普通弟子为之丧命。
随着披香殿正中央站立的金阙派修士一名接一名消失,这华美精致的大殿又变得空阔起来。陆重光就端坐在大殿正中央,纵然他面无表情神情如雪,顾夕歌却也能从其中看出一丝淡而又淡的寂寞。
高处不胜寒,没有人比重活两世的顾夕歌更了结这一点。好在自有师尊陪着他,才让自己不必惊心亦不必害怕。仅此一点,他就比孤身一人的陆重光强出许多。
既然今日之事已经有了结果,顾夕歌自然不愿再多留。他直截了当地向着披香殿外走去,看也不看旁人的诧异反应。
这般行为可称为孤高抑或不识时务,但自有其余人替顾夕歌辩解。谁让顾夕歌今生已经成了顺利逆转天命的大能之辈,即便天道因果亦会因他网开一面。
前世从未有过的荣光与地位,那些本该是上辈子顾夕歌无比渴望的东西,却在他心中泛不起一丝波澜。修道者合该勘破生死忘却虚名,前世他越行越窄越走越偏激,着实不该。
那白衣魔修走得匆忙,其余九峦修士固然诧异却也随他去了。他们刚要围拢在陆重光身边,想从那年轻有为的修士身上打探到一些消息。随后却看见陆重光只冲他们点了点头,就步伐急促地尾随着顾夕歌而去。
这一下着实出乎意料,任谁也猜不透那二人之间究竟有何等关联与纠缠。可在场的诸多修士只颇有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并不敢多言半句。修为若是到了陆重光那等地步,自有别样的威严与气度加诸其身,让旁人再没有胆量诽谤生事。
白衣魔修的剑光行得极快,陆重光的云光也不慢。他只遥遥缀在顾夕歌身后,既不靠前亦不落后,他们二人之间隔着微妙的距离,谁也不肯向前一步。
等到行至玉阳山后,白衣魔修骤然停下了剑光。他只从云端就能瞧见,那条中等灵脉已经蜕变为上等灵脉。整个玉阳山灵气丰沛流淌顺畅,并不逊色于九峦界其余十二条上等灵脉。
照理说这样大的变化早会被人发觉,但信渊山一向是修士不愿涉足的蛮荒之地,妖修们闭门自守也不愿同修士打交道。而今生天命变更,整个信渊山更是没有一个年轻出挑的小辈,信渊妖修的实力更一天天衰败下来。
更何况,这骤然发生变化的灵脉已被重重大阵隐匿了气息。方圆十万里的复杂大阵,竟将整座信渊山都容纳在内,着实是难得的大手笔。一层层阵法环环相扣毫无疏漏之处,顾夕歌从中隐隐瞧出了耀光之境中那位上古仙人的布阵手法。
看到自己先前料想的事情逐一成真,顾夕歌的眸光反倒更冷凝了些。
若是他没有敏锐地觉察到情况不对劲,是否整个九峦界就要遭受到更惨痛的损失?没人比他更清楚,那疯狂又固执的拂云界主在愤怒之下,会干出什么事情。
林云霭身为九峦修士,却心甘情愿替拂云界主卖命,着实令人不齿。
白衣魔修沉默地注视着眼前这足有七十万重的复杂大阵,却也想不出什么不惊动林云霭却能破阵的好办法。随后赶到的陆重光也骤然停下了脚步,他也静默而立说不出半句话来,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
他们二人并肩而立,竟极难得地沉默了。最简单直接的办法,自然是将玉阳山下的那条灵脉直接毁灭,但这方法消耗得时间太久亦会打草惊蛇,着实不是个好办法。
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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