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洁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昭乐存在于楚政的心中,而此刻真正的昭乐却静立在红尘的烟火之中。
眼前的火映照在昭乐眼中,他紧紧地抿住双唇,不肯泄露出一丝情绪。
他身后已经是一片恸哭,在侍立于他身后的百官之后,还有自发前来的百姓。他们都在哭泣,或真或假,反正是通通都要洒下几滴泪水才肯作罢。
他右手边有一架马车,那里面坐着华夫人和卫姬。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卫姬,那个只闻名未见面的卫姬。
他记得开始前华夫人曾唤他过去,细细叮嘱他不可流露出过于哀伤的表情。那时候,坐在华夫人身边的卫姬始终在冷眼旁观,她那种审视的目光让昭乐感到很不舒服,那分明是不信任的目光。
僧人们围坐在火堆四周念着经文,人数众多却是整齐至极,想来是没少参加这类活动。
随着木柴的燃烧,香味渐渐发散出来,这是他对于管相的特殊恩典,以香木焚化身体,以彰显其生前如兰芷一般美好的德行。
他一边嗅着空气中的馨香,一边想着管相去世前的场景。师傅临去前曾留给他几句话,管相也一样。
管相是在深夜去世的,他没有来得及前去见管相最后一面。
听说当天夜里,一直病着的管相忽然精神起来,命人送笔墨过来,待管相写完那封奏议后,便倒在了床边,气息奄奄地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请乞求殿下将我尸身焚化,骨灰洒到粮仓之外,让我能永远看到我大齐昌盛!”
管相最后的奏议上写着的话很简单,只有两句……
第一句是:仓禀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第二句是:情字祸国,魏慈明不可用!殿下切记!切记!
最后的那两个切记,管相写得尤为用力,倾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昭乐想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管相,又想起多年以来对自己淳淳教导的师傅,无可奈何地瞥了瞥嘴。他想,我又不是僧侣灵童,无法启用鬼神之力,比起已经死了的管相,我也只能用师傅了。
“殿下。”这一次前来超度管相亡灵的正是元孝公子,他走到昭乐与他一同观看火势。
昭乐的目光停留在火堆上:“哥哥,外公这一死,与我亲厚之人便又少了一个了。”
元孝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指尖:“殿下节哀,生死有命,谁也无法阻挡……将亡者安放于内心,将其教诲付诸行动,则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
“哥哥说的是。”昭乐扭过头对元孝淡淡一笑。“是昭乐失行了。”
“殿下伤心也是人之常情,况且只是在我面前算不得失行。”元孝往昭乐身边靠了靠,声音越来越轻。“楚国李斯已潜入赵王别宫之中,想来不日便会有大事发生。”
昭乐皱起了眉头:“别宫?赵王肯把长安君送出赵宫了么?”
“是,大约是半月前送往别宫的。”
“半月前?”昭乐已经猜到了赵灵宫这样做的原因,可是他不明白这个时候对楚政出手又有什么好处。“战祸方平,赵王到底想做什么?”
元孝道:“不管是我手下的神女,还是弦高方面都没有消息带回。只知道赵王悄悄将长安君送往别宫后,曾多次派人送一些极为奢华的用品往别宫之中,除此之外,则是忙于国事,再无任何动作。”
“他这是在告诉李斯长安君不在宫中了。李斯呢?李斯那边除了潜入别宫,可还有什么动作?”
元孝想了想,道:“这些日子来李斯一直眠花宿柳,并未有何特殊之处,只是前些日子一直跟着他的那条大狗突然不见了。”
“那只狗不见了?大概多久以前的事情?”
“大约十天了。”
听完元孝的话,昭乐叹了口气:“这样算来,楚政大概也该知道这件事了。”
元孝没有再说话,悄悄离开昭乐身边回到了念经的僧群之中。方才他与昭乐两人的交流,在身后百姓以及百姓中混着的奸细看来,只是一个僧人前来征求殿下的意见,简直再平常不过。即便是身后的官员知道这名僧人曾是宫里的元孝公子,却也并未察觉出他们之间的特别之处。
葬礼结束的时候已经濒近日落,昭乐回到宫中后命人唤来了燕于琴等五位同门,将日间元孝告知给他的事情讲给五人听。
伍齐射一如往常的首当其冲:“这个时候如果赵国与楚国开战,对赵国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赵王为何要这样做!”
“他已经养了长安君那么长时间,没有理由现在不想养着他了!”王彩御颇为不理解地摇摇头。“况且他将长安君单独送往别宫岂不是花销更大?”
王彩御的话让其余五人都感到哭笑不得,何九畴笑道:“王师弟说的在理。”
昭乐抬抬手,示意大家不要再笑,转过头问燕于琴道:“燕师兄门客众多,可听到了别的消息?”
“并未收到消息。不知文师弟对此事有何见解?”燕于琴抬头望着文知礼,语调温柔。
文知礼道:“倘若有人予赵国以重利的话,他此刻与楚国开战便并非全无好处了。”
“文师兄是说吴国与赵国结盟了?”
☆、第九章 随雪花一同消逝 (3821字)
渌水宫中,寒梅初绽。在枯枝衰草中尤欣欣向荣的梅花,令昭乐不禁感叹:世人常说,荣枯不可一处存,可是最朴实自然的花草却可以荣枯共存,这究竟是因为神灵的力量已臻化境,还是人的见识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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