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费尽心机来到高郁身边,但高郁却全然记不得他之时,娄琛也许是恨过的。恨淑贵妃的无情,也恨荣华富贵迷人眼。
但经历过生死,感受过悲欢离合,他却反而能理解淑贵妃当初的选择了。
他那时已经四岁,母亲以战乱丧夫的名义带着他住进山村里,尚且有些人指指点点。淑贵妃私定终身,尚未正式拜堂就生下孩子,其后四年丈夫不见踪影,遭受的非议更是可想而知。
淑贵妃的父亲虽然是族长,但也制止不了别人的闲言碎语。
他不止一次带着高郁去赶集的时候,听到外村人叫他和高郁“野小子”。
高郁那时候年幼,尚且听不懂那些话语的恶意,但每次见他因为听到那些话语沉下脸后,却也会因他的心情阴郁而感到难过。只是即使再难过,幼小的高郁却仍旧会乖巧的安慰他……不在意的,他不在意的。
可真的全然不用在意他人的想法吗?
“不以世俗累平生”这话说来容易,但这世上真能做到的,恐怕只手可数。
所以当官兵找来时,淑贵妃虽有犹豫,但思量一番之后仍旧答应了下来。她想要给高郁一个完整的家庭,想要高郁在父母双全的环境下长大,他不想高郁被人叫“野孩子”。
她一切都是为高郁着想,却唯独忘了问高郁愿不愿意。
“当年小逸还小你们两从小感情又那么好,我怕他知道了会舍不得,再加上他那时候摔伤了脑袋需要尽快进城医治,所以……所以我只好带着他连夜离开,连告别的话都来不告诉你。”
也不知幸还是不幸,高郁那一跌虽然没伤着筋骨,却撞到脑袋。小孩子身子骨弱,不经撞,高郁浑浑噩噩了好些天,直到御医施针放血,才得以好转。
然而虽然医治及时,但伤的到底是脑袋,高郁醒来之后就忘了前尘往事,只下意识吵着闹着说要找一个人,但那人是谁却记不得了。
时也命也,娄琛上一世辗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曾正经过,难受过,但最后也只能认了。
忘了就是忘了,虽然那段记忆对他来说是这辈子最单纯美好的回忆,但对高郁来说已然成了过去。
所以他记不起来,也从未想过必须要记起来。
时光扭转,娄琛再次面对淑贵妃已然平静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裕姨,我没有怪你,只是感叹世事无常。”
高郁上辈子费尽周折才与淑贵妃见,而对方见他之时却态度倨傲,全然没有他想象中久别重逢的惊喜。
娄琛被愤怒所迷了眼,竟没有发现淑贵妃的顾虑与担忧。
他们的谈话不欢而散,娄琛最后连“裕姨”也不肯叫一声,就转身离开。
然而娄琛也未曾料到,那次匆匆而去的见面竟是他们上辈子最后一次相见,再见面时已是阴阳两隔。
此刻,再无怨愤的娄琛终于可以再一次唤出,这一声不知藏了多少未曾表达的遗憾与悔恨“裕姨”。
淑贵妃闻言瞬间愣住,只听这两字,就已泪盈余睫。
这些日子她担忧过,恐惧过,怕娄琛不理解,也怕他们再相见时已然陌路,但此刻这些担忧与恐惧都随着娄琛一声呼唤,消失了。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淑贵妃哽咽道:“小琛,你真的长大了……”
“嗯,大到已经能保护母亲,不让她再担惊受怕了。”娄琛抬手轻轻的替她擦掉,柔声安慰道:“裕姨你别哭,我真的没有怪你,母亲也没有。我们都明白你当年是迫不得已,当然也尊重你的选择。”
提及娄琛母亲,淑贵妃忐忑问道:“你母亲……现在还好么?”
“她挺好的,你们走后没多久我们就找到了舅舅,跟他回了西南。”娄琛将当年的事缓缓道来,“也就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陛下已经赦了母亲的罪,当年那些追兵不过是做做样子,好堵住朝堂上不依不饶想要他们命的世家的嘴。”
“事了之后,母亲本想让我回林家。但当年一片混乱,我失踪之后,林家为免沾染是非,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将我从宗谱里除了名。四年过去,林大夫也已经另娶贤妻,我即使回去身份也不尴不尬,无立足之地。索性陛下仁慈,感念娄家世代忠良,重新给了我一个身份。”
为了弥补娄家,靖王请旨将娄琛归入娄家祖籍,承娄氏香火,当今陛下自认有愧娄家,于是很快就允了。
“裕姨。”娄琛目沉如水,看着淑贵妃一句一顿道,“我现在已经不叫‘林琛’了……我叫‘娄琛’,是娄家的嫡子。”
他不再是林家嫡子,而是娄家唯一的希望。
“不管你姓林还是姓娄,都是裕姨的小琛儿。”淑贵妃颇为感慨的道,“她过的好就好,当年多亏有她。”
昔日闺中密友如今千里之隔,如果不是娄琛的母亲陪着,淑贵妃或许真的没有那么勇敢,撑得到陛下找到他们。她感念娄琛母亲的帮助,却无奈有心无力。
娄琛闻言,有些不解的问道:“裕姨你既然如此想念母亲,那这些年来又为什么音讯全无?”
这也是娄琛上辈子最为怨愤与不解的地方,四年来淑贵妃明明与那么多机会可以回去寻他们,却偏偏消失四年了无音讯。
若不是他得了机会进宫任高郁的执剑,这宫阁高楼相隔千里,他们恐怕就真的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裕姨也想同你们联系,但……”淑贵妃苦笑一声,“小琛,说来你也许不信,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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