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握着那只手,轻轻的吻上缠了纱布的手背。
有浓郁的药味冲鼻,魏休音的声音在寂静中轻轻响起:“阿泽,我会一辈子都看不见吗?”
杨泽黯然了一会儿,说道:“不会的。”他思索着那一日大夫的话,缓缓摇头,像是在坚定地告诉魏休音同时也是坚定地告诉自己,“不会的。”
魏休音失去光明的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静静注视着他。
杨泽感受到一阵灼热,低下头去。
曾令他伤心绝望的画面跳跃在脑中,那是他们被杭玉从皇宫密道救出来后看到魏休音双目流血昏倒在自己身边的样子。
杭玉的父亲曾任工部侍郎,先帝魏庄帝带着残部南渡在建邺定都后修建了建邺皇宫,杭玉的父亲参与了建造,连图纸都曾参与绘制。
他是当
世极少数知道建邺皇宫紫宸殿中有一条连接宫外逃生密道的人。
本来,魏庄帝会将逃生密道的事情亲口告诉魏休音的,魏休音是太子是储君,日后整个魏国都是他的,这个皇宫的秘密当然也要让他知道。
只是为了保住杨泽不受到魏庄帝的伤害,也顺应着整个天下大势合二为一的局势,魏休音一面和北方燕国的定南大元帅崔雪麟暗中联系,一面将自己最小的皇弟偷偷送出宫,最后——
他唯一利用杨泽的一次,就是利用当年杨延庆的死,迫使杨泽在面见魏庄帝时刺杀魏庄帝。
皇宫被崔雪麟的定南大君团团围住的时候,即使知道瓯子是对魏国早有异心的萧家安插在自己身边心腹,魏休音却只能求他带杨泽离开。
可魏休音没料到两点。
一点自然是杨泽纵马踏进火海,第二点则是,瓯子在很早的时候就对自己下毒,剂量不多,但是长年累月下来毒素沉淀在血液中,会让他的身体逐渐衰弱下去,最后因病而亡。
杭玉将他们救出来的时候,魏休音受到火中烟熏的冲击而昏厥,刺激了毒素的迸发,大夫施针救治时索性将毒素引到眼部,再开方子慢慢清毒调理。
照大夫的意思是,若非是江湖中三大医圣出手医治,魏休音的眼睛恐怕今生是治不好了的。
可一双眼睛比一条命,孰轻孰重,杨泽还是明白的,但他之所以瞒着魏休音,是不想让他再在国破家亡的失落之上再添一层心伤。
没曾想魏休音听他这般肯定的言语,却微微笑道:“我知道治不好的,何必说谎骗我。”
杨泽急急道:“不,真的,大夫说了,只要好好调养,一定会有重见光明的那一天!”
魏休音也不和他争辩,他向来是有主见的人,很小的时候就是这般——登太子之位也好,救下先帝想用其杀鸡给猴看一绝大臣立太子希望的杨家也罢,一边暗中通敌一边背着崔雪麟保全弟弟……林林种种,他自有规划。
就连赴死他都有规划,就如那是一条他自己写上去的路,按着路走,即使是死路,也绝不回头。
在烟火蔓延的那一刻,要说有留恋,唯独舍不下的,是杨泽;最想看到的,又最不想看到的,也是杨泽。
他宁愿杨泽还恨着他,恨着他的独占和残忍手段,不曾明白过自己的心意,这般,杨泽便不会做出后来那种要和自己同赴黄泉的傻事。
安安静静地喝药,听着杨泽和他说着早上去应征的事情,魏休音表达意见:“那日后你岂不是不能回来了?”
按理说,做人家小姐公子的西席似乎是要住在那家家中的。杨泽愣了一下,随即道:“不会的,我只上半天课,每天都会回来的。”
魏休音道:“那不是会很辛苦?”
成天来回跑。
“没有,村子里有一个柴夫每天都要送柴到城里,他送的柴可多,要供应好几家铺子,是赶着车去的,我给他些钱让他每天等一等我送我回去就行了。”
顿了顿,杨泽又道:“再说,就算不每天去,隔个三五日的也要进城去买药的。”
魏休音叹了口气:“既然治不好,何必又要在喝药。”
杨泽再瞪他也看不到可是还是要瞪,气愤地嚷:“我说了会治好的,总有一天会治好的!”
魏休音伸手摸到他的肩,拍了拍,嘴角勾笑:“好,会治好的。”
“我知道了!休音你一定是又不想喝药!”杨泽这次反应过来,立马下床去端已经半凉的药。
魏休音朝哪里瞅都是一片黑,但是他很想看天,以此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无奈。
这一夜过去,鸡鸣时分杨泽就爬起来了,由于时间太紧,他没来得及找一根合适的棍子给魏休音指路,只得把撑衣杆给削了三分之一下来,杆头还用布缠了一圈以防扎手,放在床头。
因昨晚睡前已经和魏休音交代了很多家中的情况,他也不再把魏休音叫醒,热了昨天买的馒头又煮了粥和鸡蛋等早点放在桌上,才出门。
魏休音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洗漱的水和手巾包括盐水什么的都在旁边的小几上摆着,魏休音很慢很慢地摸过去,有了昨天在房中乱跑出去的经验,他很清楚要是乱来一定是又会打乱很多东西的,到时候杨泽回来又要整理,自己就真的是累赘了。
于是洗漱这一场,几乎都快把魏休音的耐性磨光了。
等好不容易打理干净了,魏休音决定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垫肚子,身上虽然只穿了里衣,但他现在绝对没有那个精力去对付衣裳。
在床边找到根竹竿,头头上面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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