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着窗户冷眼望着楼下灯火的女子,眯了一双水杏般的眸子,小巧的菱唇微微抿着,她葱管一般的手指捏着一只干净的毛笔,另一只涂抹着红艳丹寇的手指时不时摸一摸那毛笔蓬松的笔尖。
她的面目是二十上下的少妇美人,眼中的神情却是三十许的人才有的沧桑。
木板台阶上传来蹬蹬蹬的声响,门扉被轻轻推开,来人一反上楼时的那种急切,低眉敛目慢慢走了过去。
少妇问:“事情办好了?”
来人道:“禀夫人,一切都按着夫人的吩咐做,没有出一点纰漏。”
少妇抿着的唇角悄无声息地荡开一丝笑,红唇动了动:“桌上有一幅画,墨已经干了,你让人快马加鞭送去扬州府,亲手交到大人手里,无论他在干什么,都要亲手交到他手里。”
“是。”来人收拾起桌上的画作。
桌上的那幅画画的是一个十分俊逸美貌的青年男子,脸上有意无意地流露出高高在上目无下尘的傲然神情来。与他神情不负的是他对怀中婴孩展露出来的小心翼翼,他抱婴儿的姿势很僵硬,想必没有多少抱婴儿的经历,所以连一呼
一吸都非常小心。
来人准备领命而去时,少妇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来人,思忖了片刻道:“那个姓杨的那边,写封信给他,让他不要太着急了,起码要等三天。否则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来人应了是,躬身退了出去。
红蔻雪肤对比鲜明的一双手轻轻将窗户推得更开,弦月过了梢头,月光照得地上一片雪白。扣着窗棂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她用轻得几乎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对着虚空呵气:
“……那场大火,骗得过天下人,也骗不得我!”
声音中透出的狠戾,犹如她指尖嵌进的木刺。
魏休音在一场噩梦中惊醒,但究竟梦了什么他又想不起一星半点,只记得那种恐惧的感觉。
身下是一块并不柔软的床,周遭的空气里弥漫了一种奇怪的味道。无论他怎么睁开眼睛,眼前都是一如既往的黑暗,夏日尚未散去的热意似乎不足以缓和他身上的冷,那种冷,是从骨子里沁出来的,让他惊慌。
他究竟是,在哪里?
有一股属于女子的胭脂水粉味道萦绕鼻尖,身下的床板吱呀了一下,有人娇声对他说:“大魏皇帝陛下,你终于醒了。”
魏休音一个激灵,这个女子不知是谁,是敌是友,竟能一口道破他的身份,让他立即警惕起来。
“你是谁?”
“你问我?”那女子的手冷不防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十分用力地向上抬向外拉,脂粉的气味更浓,魏休音嫌恶地拧着眉想要别过头,却被禁锢在巴掌之间。女子道:“你竟然不认得我了……不认得我了,魏休音!你竟然不认得我了!”
女子的声音在末尾陡然失控,尖利地像是划破夜空的闪电,魏休音推开了她的手,往后挪了挪。
魏休音问道:“你究竟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你到底想要敢什么?”
“我想要干什么,魏休音,你是什么身份,亡国之君火中之魂?我就知道你们魏家的人是不会这么轻易死的,你做过的那些事,一死就要下地狱,你怎么会甘心死!”
魏休音听她语气这么激烈,心中念头转了又转,生长在宫廷中的人绝不可能清白,从小到大、那些因他死的或是为他死的人、亦或是他要他们死的人不少。现在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和他有仇的,他脑子一乱,滤过了好些人,却都无从确定。
“你究竟是谁?这位夫人,我究竟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那女子又捏住了他的下巴,魏休音烦躁地挥手打掉她的手,厉声道:“你有话就好好说,
别动手动脚的!”
那女子被他气得不轻,声音都是颤抖的地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厚脸皮,是你对不起我的,现在还要我、还要我不对你动手动脚——不、不对!谁要对你动手动脚!”
魏休音揉了揉被捏得有些发热的下巴,慢条斯理地道:“是你抓的我,我只是问你究竟要干什么,你既然不说,就放我走吧,我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回去呢。”
不知是魏休音那句话触动了她,女子一时没有说话,魏休音听不到她的声音,便摸索着身下的床板慢慢下床去。
那女子忽然猛地将他往床上一推,压到他身上按着他的肩,把脸推到他眼前,激动地道:“你看看我你看看,你认不认得我,你真的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这位夫人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没看出来我是瞎子么?”再说我就算看得见我也不一定认得你是谁。
那女子倏忽一愣,没反应过来,又确定了一次:“你……真的看不见我?一点都看不见?”
魏休音被她压得喘不过去,推着她坐起来,恨不得离她八丈远。“你不是脑子有问题,你是耳朵有问题,还有眼睛也有问题。”说着便准备起身。
女子拉住他的胳膊,声音骤然冷了,“你不能走。”
“你究竟要做什么?”魏休音问。
女子道:“不管你究竟看不看地到我,认不认得出我来,我和你之间都是冤仇深似海,原本我以为你真的死在火海里了,那些冤仇也就一笔勾销了。可是现在不行,偏偏你运气不好,在我有生之年又让我遇见你了,无论如何这一回,我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你可以当做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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